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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人面佛心
作者:龍人   |  字?jǐn)?shù):13512  |  更新時間:2005-02-26 04:24:42  |  分類:

武俠小說

第十四章 人面佛心

果然,中年儒士見韓小錚的掌風(fēng)聲勢駭人,不敢怠慢,急忙揮出一掌,同時身形一側(cè),偏讓開來!

“轟”地一聲,兩股掌風(fēng)相接,立即震得面館中的碗碟筷如同活了般飛了起來,碎于一地!

韓小錚借此機(jī)會迅速查看了自己的右腿!不看還好,一看心頭頓怒,只見自己的右小腿已是被什么利器劃出長長的一段血槽,鮮血不斷涌出!

他不由大叫一聲:“好卑鄙!你不是說從不帶兵器嗎?”憤怒之下,他已彈身直撲,身未至,已有一股罡烈無匹之內(nèi)家真力已從他的掌心狂吐而出!

一時面館里如同刮起了一陣飚風(fēng)!

中年儒士暗暗心驚,不敢硬接,雙足一點(diǎn),便如一只風(fēng)箏般飛了起來,沖天而起時他的右手在前,一掌揮出,面館的屋頂便多出一個大窟窿,他的身體便從這個窟窿中飛了出去!

韓小錚的掌風(fēng)落空,“轟”地一聲擊于一張八仙桌上,桌子立即被擊得粉碎!

一個無涯教中人慘叫一聲,原來他被兩人惡斗吸引住了,碎木四射之時他兀自未覺,目光已追隨他們的堂主一起到屋頂上去了,碎木中便有一塊深深地扎進(jìn)了他的肩上!

韓小錚一聲清嘯,也隨之中沖天而起!

這下他便吃了虧,中年儒士早已算準(zhǔn)韓小錚吃了虧之后,一定急于找自己死拼,所以他先掠身而上時,已料定韓小錚會跟著上來,當(dāng)即凌空一個斗折,翻身而下,借著凌空下?lián)渲畡?,他看?zhǔn)沖天而起的韓小錚,疾然揮出一記掌風(fēng)!

這一次,他是指望一擊奏效,所以幾乎將他所有的力量全用上了!

韓小錚正要從同一個洞口掠身而上時,便感覺到來自上空的危險,心中不由暗罵一聲:“好陰毒!”

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氣運(yùn)丹田,氣由意走,涌至掌心吐出!

竟是“天機(jī)神功”中的第二乘功力“人面佛心!”

“砰”地一聲,整個面館的屋頂已在兩記掌風(fēng)相撞之下,蕩然無存!

中年儒士被韓小錚以曠世絕學(xué)“天機(jī)神功”發(fā)出的功力猛然一擊,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上飛起,足足有五六丈高!他只覺胸口一悶,一股逆血直涌而上,他極力強(qiáng)忍,終是忍耐不住,喉頭一甜,“哇”地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

而韓小錚受對方自上而下的伏擊之后,也覺壓力極大,身子便如秤砣般直墜下來,落地之前,他強(qiáng)提一口氣,劍鞘疾然點(diǎn)地,身軀便以劍鞘為中心,如風(fēng)車般飛速轉(zhuǎn)動起來!

一直轉(zhuǎn)了十幾圈,方好不容易卸去那股洶涌之勁道!韓小錚不由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倏地,他突然發(fā)現(xiàn)有一無涯教的人手揮一根玄鐵棍,正用力向韓小錚沒于石磨中的劍掃去,如被掃中,劍身豈有不折之理?

韓小錚心中暗罵一聲,一揚(yáng)手,手中劍鞘便如出水烏龍般直射那人后背!

因為劍鞘中間是空的,所以飛行之時聲音格外尖銳,立即驚動了那人。

他自是再也顧不上揮擊韓小錚的劍,立即向后疾掃一棍!誰知卻沒有響起他想象中的金鐵交鳴之聲!

一驚之下,忽覺一股勁風(fēng)掃來,他想避,卻是遲了一步。“咔嚓”一聲,下巴便碎了!

原來韓小錚擲出劍鞘之后,身子同時也飛掠而出,此時他的功力已是驚世駭俗,所以竟能后發(fā)而先至,在劍鞘將要觸及對方之前,便伸手抓住,所以對方的鐵棍走了個空!

而韓小錚借對方措手不及之際,飛出一腳,正中了對方下巴!

韓小錚心道:“既然你可以用兵器,那么我也就不必客氣了。”

拔劍在手之際,中年儒士正好飄落,他的臉色已有些蒼白,但身手卻仍是快捷敏銳!韓小錚乘他立足未穩(wěn),一招快似一招,緊緊相逼!

中年儒士一退再退!

韓小錚暗暗奇怪,他不明白為何在這種形勢下,中年儒士竟還未拔出兵器!韓小錚因為腿上受了傷,所以斷定中年儒士一定身懷兵器,有好幾次韓小錚已可擊傷中年儒士了,但他卻總是放棄,因為他要等對方亮出兵器!

二人斗轉(zhuǎn)星移般在這家已破爛不堪的面館中拆了二百多招!

韓小錚的右腿因為失血過多,已開始有些麻木了,這可不是好兆頭!可對方卻總是赤手與他相拼!

韓小錚一橫心,劍芒頓時大熾!在淡淡的月色下似乎有一團(tuán)光暈在躍動!

中年儒士神色一變,突然右掌一挫,以一個極為刁鉆的角度向韓小錚的前胸駢指戮來!

此時韓小錚若是立即橫劍一封,當(dāng)然可以守住,但韓小錚已迅速判斷出對方的手臂全部伸直時,與他的前胸仍是有五寸長的距離!

也就是說中年儒士此招無論如何也傷不著他!

所以,他未去顧及防守,而掄起一朵劍花,暴扎中年儒士右肋!

便在此時,已有大出韓小錚意料之事發(fā)生了!

當(dāng)中年儒士的指尖在即將伸至它所能及的最遠(yuǎn)距離時,只聽得“啪”地一聲輕響,從中年儒士的指尖突然彈出一道光亮之物!

竟是五六寸長的指甲!原來他一直蓄著指甲,平日細(xì)細(xì)修剪打磨,百般呵護(hù),整整留了二十多年!平日他都將它曲卷著,外人自是不知。

中指、食指各一枚,與一把短劍無異!如被刺中,定是見血見肉!

韓小錚這才明白自己腿上的傷并非由兵器劃出的,眼下情形已不容他多加思索,只要遲上半瞬,中年儒士的“指劍”便可將他的胸前插出一個洞!

他的身體內(nèi)突然響起一陣骨骼的脆響聲,然后他以一種絕對不優(yōu)美卻又絕對快捷的速度向后飄掠而出!

“嗖”的一聲,“指劍”在他的胸前劃過,劃開了他的衣襟,并在他的胸前留下了一條淺淺的血槽!

好險!

中年儒士沒有想到如此突然之奇襲,竟也被韓小錚避過,不由又驚又怒,一擊不中,“指劍”已連環(huán)而出!

“指劍”雖然不如一般的劍那么鋒利尖韌,而且又比較短,但它卻有一般劍無法能及的優(yōu)勢,那便是它的靈巧機(jī)動!

它的每一種變化,都只要由手指的彎曲彈伸等動作來完成,顯然,這極為迅速及時,心念一動,幾乎立即可以帶動手指的運(yùn)動,那么“指劍”的某個動作便完成了。

中年儒士在這兩柄“指劍”上苦練了二十多年,自然已是爐火純青,輕易不會使用,因為一般人根本不需他出“指劍”便可以料理了,至于雙劍并出,更是稀罕之事!

韓小錚一時不適應(yīng)如此古怪的招式,不敢貿(mào)然反擊,便由得“指劍”飛揮盤旋,咄咄逼人。

十幾招過去之后,韓小錚一聲清嘯,一條炫目之劍光從韓小錚手中揮出!

“指劍”立即被削去一截。

中年儒士一聲大吼,顯得極為憤怒!似乎被韓小錚削去的不是指甲,而是手指!

其實(shí)無論是誰,當(dāng)一件陪伴他二十幾年的東西突然被人毀去,他都會有極為強(qiáng)烈的反應(yīng)的,無論這件東西多么微不足道,多么不起眼:一張紙,一把扇,一縷青絲……

中年儒士也不例外。食指的指甲突然短去大半后,他的心便是一種巨大的疼!任何外人都無法理解他此時的心情,那是一種近乎絕望般的憤怒!

這種憤怒使得他的招式開始變得瘋狂而凌厲!幾乎招招都是可以立判生死的殺著!

殺氣大熾!

殺氣大熾對雙方來說,都意味著危險增多,意味著死亡的機(jī)會增多!

“嗖”的一聲,是長劍飲血之聲!

然后便見中年儒士如斷了線的風(fēng)箏般飄飛而出!他的胸前迸放出了一朵血花!

韓小錚如揮之不去的影子般隨之而上!

在中年儒士砰然落地時,還未及起身,韓小錚的劍已抵于他的咽喉處!眾人神色大變。

韓小錚從懷中掏出了那塊沾有鮮血的白布,冷冷地道:“這東西你認(rèn)識嗎?”

中年儒士臉色蒼白,一言不發(fā)!他的屬下立即將韓小錚圍在中間,但這個圈子卻又不敢縮小。并非因為他們畏懼韓小錚的武功,而是因為他們知道只要再多踏進(jìn)一步,韓小錚立即可以要了他們主人的性命!

韓小錚的臉色與中年儒士一樣的蒼白!他的臉上有殘酷的冷笑:“我知道你不會說。我現(xiàn)在不殺你,只不過因為你的武功還不夠高,還沒能力從神手那兒挾制一個人出來并在我面前逃走!”

中年儒士一臉的驚訝!他忽然開口道:“我現(xiàn)在才……才明白我……我們進(jìn)行的是……是傻瓜與傻瓜的搏殺。”

不等韓小錚開口,他又接著往下說道:“你……你當(dāng)然不會承認(rèn)這……這一點(diǎn),因為你贏了?!闭f每一個字對他來說卻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可他還是說了這么多,幾乎每說一句,都有熱血從他的口中涌出!

他的臉上呈現(xiàn)有淡淡的譏諷的笑意,不知他在笑韓小錚還是笑自己。

韓小錚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之色,但這種眼神很快便如流星般消失于黑暗中了。

他的聲音依舊很冷:“即使此事不是你做的,但必是你們無涯教的人所做,因此身為堂主的你也必須為此付出一點(diǎn)代價!”

一道寒芒閃出,中年儒士剩下的那一只“指劍”立即也斷了!

中年儒士的臉色更為蒼白!蒼白得就如一張毫無生命的紙!

韓小錚霍然轉(zhuǎn)身,一語不發(fā)地向前走去!似乎全然沒有注意到在他的前面乃至四周全是寒刃閃閃!

四個人影從不同的方向向韓小錚疾撲而至!

他們的身子尚未落地,便已又向四個不同的方向飛了出去!不同的是,此時他們已是身受重創(chuàng)之人!

韓小錚沒有殺他們,只不過因為他明白一個道理,殺了一個人,對方只是少了一個人,重傷一人,對方卻至少要少去兩個人的戰(zhàn)斗力,因為此時必然會有另外一個人去救護(hù)重傷了的人。

韓小錚并不是嗜殺之人,所以他選擇了這樣的方法。

鮮血有時并不能阻止別人的憤怒,甚至常常會使憤怒的火焰越燒越旺!

又有幾條悍猛的人影向韓小錚襲來,一看就是不要命的打法!韓小錚不由嘆了一口氣,他沒有想到這些人對他們的堂主竟是如此忠心耿耿。

也正因為這一點(diǎn),韓小錚再次手下留情了,又有幾個重傷之人飛了出去!

中年儒士以嘶啞的聲音喝止了他那不要命的手下!他雖然已是重傷不支,但聲音中卻仍有一種無形的威嚴(yán),幾個人果然應(yīng)聲止步了。

中年儒士喘息著向韓小錚道:“多謝閣下手下留情,如此看……看來,閣下并非惡人,恐怕真是我們之間誤……誤會了……”

他說的極為誠懇,韓小錚不由自主地心中一軟,但他終是一言不發(fā),緩緩地走開了。

△△△ △△△ △△△

韓小錚走后,中年儒士若有所思的看著韓小錚遠(yuǎn)去的那個方向。

剩下的幾個教眾急忙替他們的堂主及兄弟包扎傷口。因為全是劍傷,所以包扎起來并不困難,只要療傷得當(dāng),他們?nèi)珶o生命之憂。

驀地,黑暗處響起了一個聲音,冰冷而毫無感情,仿佛這是來自地獄中的聲音:“不必包扎了,因為你們?nèi)盟?!?/p>

聲音方落,便有八個黑色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從黑暗中飄了出來,每個人手中執(zhí)有一把薄薄的劍!

無涯教中能戰(zhàn)斗之人全向自己的兵器抓去!而重傷之人亦緊握自己的兵器!

但這一切已于事無補(bǔ)了!他們都只是普通教眾,而中年儒士卻連動一動都有些困難了!

劍光飛掠!熱血四濺!

月亮不知什么時候已不見了,似乎它不忍看這血腥的一幕!

十七個活人轉(zhuǎn)眼只剩下一個活人了!

這惟一的一個活人便是矮胖矮胖的胡古月!

胡古月顯然被這種極為干脆利索的殺人手法嚇住了,他那大大的頭顱似乎在這種驚嚇之中也小了一些!

胡古月臉上有討好的笑容:“卜說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死的!”

卜說!就是中年儒士。

那個如同地獄中升起的聲音冷冷地道:“你也配稱呼他的名字?”

胡古月臉色變了變,卻仍是恭敬地應(yīng)了一聲:“是,小的不配!”

“其實(shí)不明不白死去的人很多,任達(dá)是不是不明不白死的?”

胡古月陪笑道:“他死得有些價值?!?/p>

“不管是誰,死了都會有點(diǎn)用處的,你也一樣!”

胡古月的臉中閃過了一種驚恐之色:“你老人家說笑了?!?/p>

聲音仍是那么冰冷:“你看我的樣子像在說笑嗎?你以為你還能活下去嗎?”

胡古月的眼中突然有了一種死亡般的灰色!倏地,他驚訝地望著對方的身后:“咦,怎么他又回來了?”

說完這句話,他一縱身,反向后掠而去!這一掠,是以他全部的內(nèi)功修為去完成的,速度倒是極快!

他想對方聽到這句話后,一定會以為是韓小錚折回來了。

可惜對方?jīng)]有,他冷笑地看著胡古月如驚弓之鳥般反身掠去!他的神情,便如同看到一只已被縛住了雙足,卻還渾然不知想掙脫而飛的鳥一樣。

胡古月憋著一口氣幾個縱落,已在十幾丈之外!這已是他生平將輕功發(fā)揮得最好的一次了。

當(dāng)他就要從一個拐角處消失時,卻聽見拐角處已響起那個魔鬼般的聲音:“你還想走嗎?”

胡古月一下子便癱在地上,似乎他全身的筋骨在那一瞬間已全部被抽去了。

他所癱坐的地方是一個積滿了臭水的坑,坑里沉浮著黑乎乎之物。但這對胡古月來說,已沒有什么影響了。

沒有哪個將死之人,會去顧及自己躺在什么地方的。

冷冷地聲音又道:“我之所以沒有立即殺了你,只不過因為需要你跑出一段距離后再死!”

胡古月說不出話來,對死亡的恐懼便如一雙大手緊緊卡住他的脖子一般使他發(fā)不出一個字來!

冷冷一笑,寒光飛出,胡古月的恐懼戛然而止。

他的喉間多了一個血洞!身軀便如伐倒的朽木般向后倒去,他的身軀將地上的污水擊得四濺!

再紅的血,與污水混在一起就無法分辨出來,就好像再可怖的計劃,在黑暗中完成,就極難分明一樣!

這些如幽靈般從黑暗中閃現(xiàn)的人在殺了所有的人之后,又如幽靈一般消失于黑暗中!

△△△ △△△ △△△

離開卜說之后,韓小錚心中竟不由自主有了一種迷茫,他不知道以這種方法找下去,能不能找到阿蕓 。

當(dāng)然,迷茫只是在那短短的瞬間。韓小錚覺得自己想要做什么,有了目標(biāo),迷茫注定只能是短暫的!

好好地睡一覺,然后再作打算——這便是韓小錚此刻的想法,但他不知道有時候麻煩上身,連這樣一個小小的打算也是難以實(shí)現(xiàn)的。

韓小錚回到客棧,胡亂地擦洗了幾把,包扎了腿傷,便躺了下來,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到了三更時分,他突然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嗶嗶剝剝”的,像是豆子放在日頭下被曬爆了的聲音。

這么黑的夜里,當(dāng)然不會有人曬豆子。

那么,會是什么聲音呢?

韓小錚睜開了眼睛,鼻子一聳,便大聲咳嗽起來!

屋子有濃濃的煙!

韓小錚一躍而起!他已明白方才聽到的聲音是燒著木材的聲音!

“失火了!”韓小錚大叫一聲!

叫完之后,他便沖向房門,用力一拉,卻沒拉開!韓小錚急忙去摸后面的門閂,不料一摸才知門并未閂上!

是外面鎖上了嗎?韓小錚心中一動!

這種木門自然是困不住韓小錚的,韓小錚飛起一腳,門立時應(yīng)聲而碎!

韓小錚并不擔(dān)心自己在這種火炙中會有什么危險,他迅速回房穿衣物又拿上劍,才從破門處一穿而出,飛身掠下!

落于后院中,韓小錚發(fā)現(xiàn)這幢木樓已是烈焰熊熊,濃煙滾滾了!

奇怪的是客棧的伙計與掌柜全都站在后院里,他們既不喊也不叫,就那么靜靜地看著大火!他們手里也沒有拿著救火的家伙!

只有一個小伙計肩上背著一個大大的包裹,看得出里邊是貴重之物。

他們?yōu)槭裁床痪然??為什么保持沉默?/p>

韓小錚大叫道:“你們?yōu)楹尾痪然???/p>

一直沉默著的掌柜看著他,平靜地道:“為什么我要救火?這火本來就是我點(diǎn)的!”

韓小錚瞪大了眼睛,他實(shí)在想不到這火會是掌柜自己點(diǎn)的!

呆了半響,他才驚訝地道:“這……這卻為何?”

掌柜道:“因為我要燒死一個人!”

“誰?”韓小錚當(dāng)然不得不問,不過他心中卻已隱隱猜到了什么。

掌柜平靜地道:“你!”

韓小錚心中猜的就是自己,可從掌柜的口中說出來了,仍不由他不吃一驚!

“為什么要燒死我?”無論是誰在知道別人要燒死自己,都會好奇的,韓小錚也一樣。

掌柜的聲音突然不再平靜,而簡直可以用激憤來形容:“我要燒死你,是因為我殺不了你,又來不及去找能毒死你的毒藥,想設(shè)個良計害死你可我又想不出來!所以我不得不燒死你!”

這能算理由嗎?

韓小錚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他不明白一個自己在以前從未見過的客棧掌柜,為何會對他懷有這么大的仇恨!

不明白,就要問!

“為什么?你問我為什么?好,好,你過來,我告訴你為什么!”掌柜的臉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有些扭曲。

韓小錚聽見自己的背后在響著烈火的吞吐之聲,他真想提醒這個掌柜先把火滅了再來回答他的問題,不過事實(shí)上他沒有這么做,而是向掌柜走去。

掌柜的死死瞪著韓小錚,他對燃燒著的客棧不屑一顧,韓小錚發(fā)現(xiàn)他的眼中有殺氣!

不過,這種殺氣太明顯了,所以它一點(diǎn)也不危險。

真正危險的殺氣,是隱藏得極深極深的,深得幾乎不像殺氣。

韓小錚在掌柜的身邊站定。

掌柜的歪曲著臉道:“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p>

韓小錚真的把頭探了過去。

掌柜本是背在身后的右手突然用力揮出!他的手中有一把菜刀,菜刀劃出一道光弧,便切向韓小錚的腦袋!

刀很快,但是這種快只是在廚房中練出來的那種快,用來殺人則是太慢了。

韓小錚的右手一伸,便夾住了那把菜刀,用兩只手指,韓小錚已在掌柜出手的那一瞬間判斷出他根本不會武功!

掌柜的用力向后拉他的刀,拉出了一身汗來!

韓小錚嘆了一口氣,手一捻,“崩”地一聲,已將菜刀的一塊刀口掰下來了。

掌柜的“蹬蹬蹬”向后連退了十幾步,終于還是一屁股坐下了。

他突然大叫起來:“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

韓小錚皺了皺眉,道:“我為什么要?dú)⒛???/p>

掌柜的大叫:“你不殺我,我便還要設(shè)法殺了你,誰殺了我的堂主,我便與他沒完?。 ?/p>

堂主?像他這樣的人也有堂主?韓小錚幾乎笑出聲來。

韓小錚冷冷地道:“我是殺過人,但我從來沒有殺過任何堂主!”

掌柜的冷笑道:“做過的事卻不敢承認(rèn),算什么好漢?這不是把拉出的屎又給吃了嗎?”

韓小錚聽他罵得難聽,不由有些慍怒,但一想他是不會武功之人,不惜拼著一命向自己出手,一定有什么隱情,當(dāng)下便忍住怒火,沉聲道:“你口口聲聲說我殺了你的堂主,能帶我去看一看嗎?”

“呸!我會信你的話嗎?誰知道你又會打什么惡毒主意?昨天做下的事情,難道過了一夜就什么都忘了嗎?有種的你就殺了我!現(xiàn)在不殺,你就沒機(jī)會了,待會兒我們兄弟趕來,便只有我們殺你的份了!”

“昨夜?”韓小錚不由有些吃驚,他道:“難道他竟死了?”

“放你娘的屁,一劍穿心能不死嗎?你又何必惺惺作態(tài)?”掌柜的高聲喝罵著。

韓小錚心不由一沉。

正在此時,聽得近處有人大叫:“老賈!殺堂主的小子在什么地方?”

掌柜的大聲應(yīng)道:“在這兒!”

“這小子竟然還不跑?真是狗膽包天!”怒吼聲中,已有十幾個人從客棧院門外涌了進(jìn)來!為首之人高大得如同一尊鐵塔,手中握著一柄九環(huán)大刀,刀身又厚又長!

“鐵塔”一進(jìn)門來,便大吼一聲:“那人在哪兒?待我一刀將他劈成兩半!”

掌柜的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指著韓小錚大叫:“就是他!快殺了他替堂主報仇!”

韓小錚冷冷笑著,心中卻斷定自己不知不覺中已陷入了一個圈套中。

“鐵塔”哇哇大叫,揮舞著大刀向韓小錚飛撲而來!他樣子倒是頗為兇猛,但韓小錚一眼便看出了這人也沒多少斤兩!

他一動不動地站著,待“鐵塔”的刀就要砍中他的腦袋時,他的身形突然一變。

然后便聽得“卟嗵”一聲,“鐵塔”已倒在地上了,無論如何掙扎,卻是爬不起來,氣得他哇哇大叫!

與“鐵塔”同來的人紛紛拔出兵器,兇神惡煞地向韓小錚圍了上來!可是他們比“鐵塔”還要不濟(jì),韓小錚舉手投足之間,便把十幾個人都放倒在地!

這伙人武功不濟(jì),嘴角功夫卻是一流,躺在地上了仍是破口大罵,罵著千奇百怪的話語,層出不窮,有直爽粗俗的,有尖酸刻薄的……

韓小錚心道:“對于這樣的人殺又不能殺,打又不夠打,真是令人頭痛。”當(dāng)下出指如電,轉(zhuǎn)眼間便點(diǎn)遍了所有人的啞穴!

眾人穴道被制,只能躺在地上與他怒目而視了!

韓小錚朗聲道:“在下與你們堂主的確交過手,但并沒有殺他,你們信也罷,不信也罷,但事實(shí)便是如此!”

說完,他便再也沒有多看這伙人一眼,飛掠而走。

韓小錚離開這家客棧之后,在路上遇過不少手執(zhí)兵器的,有的三五成群,有的一人獨(dú)行,個個形色匆匆,紛紛向那家客棧趕去!

這些人中大部分看上去武功頗為平凡,但也有幾個出類拔萃者。

走了四五里路,韓小錚所遇到不下百人,顯然其他幾個方向大概也是如此情形!

韓小錚不由暗忖如果此時尚未離開那家客棧,恐怕就難以脫身了,這幾百人即使武功都遠(yuǎn)在自己之下,可也夠應(yīng)付的,何況看情形,這還是老鼠拖棒棰,大頭在后面呢!只要他韓小錚被困住了,時間拖得越久,麻煩就越大!

韓小錚暗暗驚詫于“無涯教”機(jī)構(gòu)之龐大了!

他當(dāng)然不會就如此逃遁而走,因為他知道什么地方風(fēng)浪越大,就越能暴露東西來。就如江河中的魚類一般,它們總是喜歡在有急旋的漩渦處覓食,因為那兒有大量的被水流卷起的食物!

沒想到這種決定使韓小錚好幾次走至了死亡的邊緣!

無論他在什么地方,似乎都會有人盯梢著他,悄無聲息地接近他。

一開始韓小錚以為這僅僅是自己的錯覺,但很快這種想法便被事實(shí)否定了。

他沒有再住客棧,因為他不愿再招惹與上一次一樣的麻煩。他找了一家離“凌風(fēng)樓”所在地有七八里路遠(yuǎn)的一個林子,在一家極不起眼的農(nóng)人家中住了下來。這家人只有一個老婆子與她的兒子,老婆子已老得看不清東西也聽不清什么,而她兒子的頭腦又不太好使,似乎除了按老婆子的話去干活之外,他再也不會做別的事情。

韓小錚給了老婆子足夠讓她改變不留客人習(xí)慣的銀子,并告訴她自己是做皮革生意的商人,為了證明這一點(diǎn),他還買了幾張皮回來,擱在他的那間房子里。

老婆子信了——也許,她是相信銀子,無論如何,反正她既不會干涉韓小錚做任何事,也不會放一把火燒了自己的屋子。

韓小錚像一只老鼠般晝伏夜出!可惜除了知道現(xiàn)在這一帶“無涯教”的人格外多了之外,他沒有打聽到任何東西。

這其中,他也抓了幾個“無涯教”的人到僻靜處用可以稱之為殘酷的手法向他們詢問有關(guān)阿蕓或白衣人的情況,可最終他都是一無所獲。

如此過了二天。

第三天,他已開始失去耐性與理智了,他將自己的頭發(fā)弄亂了,再花一兩銀子買了一件“傻兒子”的舊衣衫,又胡亂地把臉摸得臟兮兮的,將劍揣在懷中,便在大白天出去了。

他心想也許白天能發(fā)現(xiàn)的東西要多一點(diǎn)。

可除了能逛幾個夜晚進(jìn)不了的地方之外,這個白天他仍是一無所獲。

傍晚,他窩了一肚子火往回走。

走到一條小巷處,他看到巷口處有一個小姑娘在用篩子揀豆子,一雙細(xì)嫩的手將篩子搖得那么起伏有致,夕陽照在她那年輕健康的臉上,給它鍍上了一層美麗而圣潔的光。

韓小錚心中的煩悶頓時去了不少。這個小姑娘的模樣讓他不由自主想起了枯水鎮(zhèn)的那段平靜的日子。

離小姑娘不遠(yuǎn)處有一個老頭子在劈柴,因為熱,他已將上衣剝了個精光,露出肌胸,一根肋骨隨著他掄動爺子而一動一動的。大概已有些老了,所以那段柴料在他的斧子下掙扎跳躍,總是不肯裂開。

韓小錚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這些情景,繼續(xù)向前走。

當(dāng)他走到巷口時,對面拐角處有一個挑著一擔(dān)糞桶漢子向這走了過來。那人個頭極矮,站在那兒竟比糞桶高不了多少,所以走起路來格外不順暢,那兩只桶似乎要與他作對似的不停地晃蕩,讓人看了惡心!

當(dāng)韓小錚走過揀豆子的小姑娘后,已與挑糞擔(dān)的人照面了,因為路較窄,所以韓小錚向后退了一步,倚著墻站著。

擔(dān)糞的漢子朝韓小錚感激地一笑,不料就因為這么一笑,沒有留心腳下,忽地被石頭一磕拌,身了一晃,前面的桶底在地上一磕,擔(dān)子一震,他便把持不住了,后面的那只桶一歪,里邊臭氣沖天的糞水便向韓小錚潑了過來!

中年漢子大叫了一聲!

韓小錚一急,一手抓著自己外面罩著的破衣衫,用勁一拉,“嘩”地一聲便將衣衫一把拉下,然后用力一抖,衣衫便如一片烏云般撒了開來,竟將所有的糞便全擋在身外!

好快地動作!

就在他剛要換一口氣的當(dāng)兒,卻見中年漢子突然揮起肩上的扁擔(dān),向韓小錚攔腰殺了過來!

用的竟是江湖中不多見的“碎天棍法”中一招“卸磨殺驢”!尤其是扁擔(dān)前后兩只倒鉤的存在,更使得這一記橫掃霸道至極!

變故發(fā)生得有如電閃石火!

本能的反應(yīng)使韓小錚如一只壁虎般貼墻而上!

“轟”地一聲,扁擔(dān)已砸中韓小錚身后的墻,墻上立即多出一個大大的口!

顯然,這根扁擔(dān)不是木制的!

韓小錚不及多想,單手在墻上一拍,便如一只輕燕般貼墻向后倒掠,他要退出巷口,免得誤傷了小姑娘與那個干瘦的老頭!

在他身形凌空之時,小姑娘已站了起來,也許她被這突如其來的搏殺嚇壞了,驚慌失措地端起篩子,便要往家中跑!

中年漢子一招走空,立即緊隨韓小錚而上,他的扁擔(dān)如怪蟒般盤旋而出,竟然根本不顧及小姑娘!

眼看扁擔(dān)便要掃中小姑娘!

韓小錚暴喝一聲,“嗆”一聲脆響,他已揚(yáng)劍出鞘!

在他揚(yáng)劍出鞘之時,他才明白中年漢子是以糞便潑過來迫使他除了衣衫后,才看到自己懷中暗揣著劍的!

看到了劍,豈不是什么都明白了嗎?

韓小錚的劍并沒有直接攻向中年漢子,因為韓小錚知道自己現(xiàn)在出手,即使能傷了或殺了對方,但同時小姑娘也一定會先他而亡!

因此他以驚人之速,突然反手一劍,一道火花四飛,已有一塊墻磚被劍削下!

韓小錚的右腳恰到好處地在墻磚上踢了一腳,墻磚立即斷作二塊,一塊飛擊中年漢子,一塊擊向中年漢子的鐵扁擔(dān)!

一樣的聲勢駭人!

身在空中,能完成這樣一連串的動作,已是極為不易!

驀地,小姑娘突然雙手一振,篩子中的豆子突然如萬點(diǎn)流星般一齊向韓小錚射去!速度快得驚人!

同時,連劈柴的老漢也突然暴起,大斧在他手上突然一下子變得輕靈了許多,斧刃閃閃,寒氣逼人,潑水般向韓小錚的下盤旋飛過來!

形勢萬分危險!韓小錚身在空中,本已是力道將竭,哪知會突然又有凌厲之襲擊?

在這危險的關(guān)頭,“天機(jī)神功”的驚人之處便充分地顯示出來了!

在極短的瞬息之間,韓小錚的全身每一寸肌肉骨骼都一起完成了一次收縮、彈開的過程!

這一個過程,使本不可能再變幻身形的韓小錚突然又憑空多了一份力量!

他的劍已迸射出萬道光芒!向撲面而來的豆子席卷過去!

竟有金鐵交鳴之聲!莫非這些豆子也并非全是真正的豆子?

真正的豆子在沒有與劍刃接觸前便已粉碎了,那是劍氣的作用,而另一部分則又倒射而回!

一部分射向中年漢子與干瘦老頭,而大部分則是向小姑娘而去!

此時,中年漢子的扁擔(dān)與軀體剛好閃過兩塊斷磚,一時不及再避閃“豆子”,一聲慘叫,雙手掩面,想必是臉上受了傷!

干瘦老漢則一陣挪移騰掠,將“豆子”悉數(shù)閃過!

絕的是小姑娘!在“豆子”反向她射來時,她的篩子在身前一擋,“豆子”射于其上,竟然再次反彈回來!

篩子也不是普通的篩子!

顯然這是一場早已蓄謀好的謀殺!

韓小錚能躲過此劫嗎?

△△△ △△△ △△△

對韓小錚來說,當(dāng)攻擊開始之后,自己并沒有什么可怕的,他知道以他現(xiàn)在的武功,如果對方的突然襲擊不能成功,那么基本是就沒有成功的機(jī)會了。

劍光如虹,逼人之目!在夕陽的輝映下顯得格外的燦爛!

血箭飄射!先倒的是中年漢子!他的右臂在韓小錚劍光閃過之后,齊根而斷!他還沒來得及發(fā)出慘叫,韓小錚的劍已從他的頸部劃過!

他的脖子多出了一條細(xì)細(xì)的血線,然后血線開始變粗,血洶涌而出!慘叫聲因為血沫的涌動而變作了含糊不清的咕嚕之聲!

在中年漢子倒地的同時,干瘦老頭已中了力逾千斤的一腳,他身上的骨骼一聲脆響,整個身軀飛了出去!

落地之時,已是氣絕身亡!

惟一活著的小姑娘見勢不妙,單掌在那張?zhí)刂频暮Y子上一拍,篩子便呼嘯著向韓小錚飛來,而她自己則借機(jī)彈身而起,向遠(yuǎn)處飄射而去!

她的身法極快!可韓小錚有把握追上她。

但他沒有追,因為他知道這些人又是為了他們的“堂主”來殺自己的。韓小錚開始懷疑自己那一劍是否真的已使卜說重傷而亡了。

按理,以他的劍法,是不會出現(xiàn)這種偏差的,可“無涯教”此時出動了這么多人來追殺他,一定是有原因的——韓小錚有些迷惑了。

因為心中有疙瘩,所以什么時候走回老婆子的屋子他都不知道。

穿過外面的小院子,韓小錚看到老婆子的傻兒子正坐在門檻上用刀刮著山芋,韓小錚從未與他打過招呼,今天也是一樣。

就在他抬腿準(zhǔn)備跨過門檻時,他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傻兒子”刮山芋刮得極均勻!他不由心中一動,“喂”了一聲。

“傻兒子”身子一震,突然掄刀向韓小錚雙腳砍來。

“咔”的一聲響!

斷了的是一把鋤頭,韓小錚已如魅般飄出數(shù)丈之外!

“傻兒子”已騰身躍起,他的手中已不再是那把刀而是一對峨嵋刺!

韓小錚這才看清了他的臉,本來他一直是低著頭專心致志地刮山芋皮——果然,他根本不是“傻兒子”!只是他的體格、臉部輪廊極像傻兒子,而且韓小錚對老婆子傻里傻氣的兒子從未留意過,所以才被這人蒙騙了!

韓小錚之所以突然“喂”了一聲,是因為他突然想到一個頭腦簡單的人不可能將山芋皮刮得那么均勻!那必須有很好的腕力與刀功!

如果沒有方才三個人的襲擊,也許韓小錚不會這么警惕!那么此時可能他的雙腳已廢了!

韓小錚望著這個襲擊者,冷冷地道:“沒想到這樣的地方你們也能找上門來!”

對方以同樣冷的聲音道:“你應(yīng)該明白殺了‘無涯教’堂主的下場,現(xiàn)在即使你躲進(jìn)石縫里,我們也能把你找出來!因為我們的人在天涯間無處不在!”

韓小錚沉聲道:“我并沒有殺你們的堂主。”

“我不明白為什么每個人常常都不愿承認(rèn)自己做過的事?!闭f話者并不是襲擊韓小錚的人。

當(dāng)然更不會是韓小錚。

所以韓小錚與那人一齊向聲音所響的方向望去。

是一個唱大戲的武生——或許確切地說,是一個很像唱大戲的武生的人,甚至他的臉上還畫著臉譜!

在他的身側(cè),又閃出四個人來,竟然分別是旦、凈、末、丑之裝束!

任何人看到如此古怪裝束的五個人,都立即能認(rèn)出他們是“梨園五怪”,韓小錚自然也認(rèn)識。武生定然是五怪之首“糊涂武生”,以下依次是天迷花旦、花凈、孤獨(dú)末、絕丑!

“梨園五怪”是江湖中極富傳奇色彩的人物。他們五人全是真正的梨園子弟,后來卻奇跡般地學(xué)得了一身驚人的武功,更讓江湖中人側(cè)目的是他們五人聯(lián)手合擊時所布下的“生死如戲陣”詭異陣法,幾乎無人能從這種鬼神莫測的陣法中逃脫性命!

韓小錚暗暗心驚,不知這幫怪人出現(xiàn)是敵是友、是兇是吉。

襲擊韓小錚的人一見“梨園五怪”,立即向為首的糊涂武生單膝跪下,極恭敬地道:“屬下曹西見過樂堂主!”

韓小錚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暗道:“原來他們‘梨園五怪’也已是無涯教的人,想必定是無戲堂的人,而‘糊涂武生’則是無戲堂堂主了。不錯,胡古月曾說過無戲堂堂主姓樂,而‘糊涂武生’名為樂不支,豈不正是姓樂?”

他早已聽說過“生死如戲陣”陣法玄奧,威力驚世駭俗,不由暗自捏了一把汗,不知自己能否對付得了“梨園五怪”的聯(lián)手。

只聽得“糊涂武生”樂不支道:“你就是曹西?不是說你在半個月前已中毒而亡了嗎?”

曹西有些尷尬地道:“樂堂主誤將無解堂的徐其當(dāng)作屬下了?!?/p>

樂不支一拍腦袋,恍然道:“不錯,不錯,是無解堂的人。咦?你怎么也會在這兒?”

曹西哭笑不得,卻又不能不回答:“屬下是為了替我們堂主報仇而來的。”

樂不支瞪著眼睛驚奇地道:“為我報仇?我樂不支還沒死呀!”

曹西也不知他是真糊涂還是裝糊涂,只好又道:“屬下所說的是卜堂主!”

樂不支一聽后一愣,然后神色突然變得極為哀傷:“哎呀呀,我怎么把這事給忘了?不錯不錯,我樂不支也是為卜堂主報仇來的!”

他的左手向后虛張,右手食指中指并攏,然后向前緩緩伸出少許后一頓,對韓小錚大喝道:“呀——呔!前面何人?快快報上名來!本將刀下不斬?zé)o名小卒!”

韓小錚見他一臉肅然的模樣,幾乎笑出聲來。他的頑劣天性,頓時冒了出來,也大喝一聲:“本人坐不改名行不改姓,乃枯水鎮(zhèn)韓小錚是也!前面何人?速來受我一劍!”

天迷花旦一甩長長的云袖,蓮步輕移,柳腰如風(fēng),向他瞟了一眼,方如同念佛般道:“原來是韓相公!小女子斗膽有一事相求,不知相公能否成全?”

韓小錚大笑道:“娘子但說無妨!”

天迷花旦羞怯怯地道:“小女子欲取你之命!”

韓小錚一愣,忽又長笑道:“娘子不妨一試!”

天迷花旦深深一揖:“多謝相公美意……”

聲音未落,她的身軀已如風(fēng)中之絮,向韓小錚疾掠而來!身未至,云袖一抖,已向韓小錚飄射過來!竟有隱隱風(fēng)雷之聲!

看她如此纖細(xì)的身子,竟有如此驚人的功力,韓小錚不由暗暗吃驚!

不假思索,他立即舉掌向云袖擋去!

天迷花旦雙臂齊揚(yáng),云袖疾然變幻,一只卷向韓小錚的頸部,另一只向他的胸口揮擊而來!

韓小錚心道:“即使你功力再高,但衣袖終是柔軟之物,莫非你還想傷我不成?”

心存輕敵之念,韓小錚只將身一擰,穿掠中閃過卷向自己頸部的袖子,對另外那只卻并未在意,只隨意地虛擊一掌,然后迅速彈身凌空,向“天迷花旦”連出二十幾腳!

他之所以未拔劍,只是因為對方一介女子都未曾亮出兵器,他自然也不愿先出劍,何況他也認(rèn)定自己不用兵器也應(yīng)付得了。

但韓小錚虛擊之掌竟未能擋住云袖的攻擊,更為詭異的變化發(fā)生了!

只聽得“嗖”的一聲,突然從“天迷花旦”長逾三尺的云袖飛射出一根軟索,索端有環(huán),其速極快,待韓小錚發(fā)覺不對之時,飛環(huán)已將韓小錚的右手套??!“天迷花旦”一揮手,套環(huán)立即將他的右手扣緊!

又快,又準(zhǔn)!一切都發(fā)生在電閃石火之間!

韓小錚一驚之下,立即用力一掙腕,向后帶去,他要借機(jī)將繩索從對方手中奪過來!

卻見“天迷花旦”已借著他的這一股力量順勢飛起,另外那只云袖以令人眼花繚亂的手法盤絕揮擊!

此時,她的整個身軀已是凌空,靈蛇般舞動的云袖再配上她的優(yōu)美身姿,使得這種搏殺竟然顯得有些美麗!

韓小錚可沒有這種感覺!右手之縛雖然沒有傷著他,但這已是一種恥辱!韓小錚暴吼一聲,左掌一揚(yáng),一股如怒焰狂濤般的內(nèi)家真力已洶涌而出,向“天迷花旦”當(dāng)胸?fù)羧ィ?/p>

同時,他的右手一帶,人也借力起起,向尚在空中的“天迷花旦”飛去!

一聲嬌笑,“天迷花旦”的身軀凌空倒射,優(yōu)美絕倫地飄然而落,在避開那一記凌厲掌風(fēng)的同時,云袖一揚(yáng),再次向韓小錚門面掃去!

韓小錚大怒,曲指如爪,便向撲面而來的衣袖抓去!

倏地,“嗖嗖”連響,竟是從袖中發(fā)出,數(shù)道寒芒如冷電般向韓小錚疾射而出!

只有數(shù)尺之距!這實(shí)在是一個危險的距離!

情急之下,韓小錚以極為巧妙的手法抖動右手上的軟索,軟索便掃向數(shù)道寒光!

他的力道扣得極好,而軟索由于自身的柔韌性,使得它在擋開暗器之時,并不會立即被割斷!當(dāng)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韓小錚準(zhǔn)確的判斷力上的。

最后一束寒芒卻是被韓小錚以左手憑空抓??!

是一種薄如柳葉的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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