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古莊說道:
“我將藏寶圖毀去,會自絕經脈而死,死在你手里是我姜古莊的恥辱!”
譚劍鋒連忙說道:
“別,別……只要你交出那半塊藏寶圖,我不但不殺你,還將你那娃子還給你?”
姜古莊心里一亮,說道:
“你把癡兒弄到哪里去了?”
譚劍鋒討好地說道: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她。只要你不毀掉藏寶圖,我會讓你倆見面的?!?/p>
姜古莊冷笑道:
“惡魔!你詭計雖多,只怕難以如愿!”
譚劍鋒眼光冷冷一轉,說道:
“好,既然你堅決要死,那老夫就等一會兒先來收你的尸骨,只可惜那如花似玉的姑娘,唉……”
語剛一說完,身形微晃,悄然隱入亂石云霧之中。
姜古莊知道譚劍鋒見不能硬取,就給自己一點時間,讓自己思索,然后再答應他,我姜古莊是那樣的人嗎?
可現(xiàn)在身負重傷,連行動都困難,腦海中雖是冥思苦想,但處在這般山窮水盡之時,任憑自己絞盡腦汁,搜腸刮肚,也是罔然。
不由長嘆一聲,望著那飄忽的云霧,不禁心如刀割。
他真想把手里握的半塊羊皮毀去,然后自絕經脈而死,一了百了。
可還有許多事等著自己去做,這樣一死,也死不瞑目??!
他也不敢運功療傷,以他的傷勢而論,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見效的。
至少需要一段時間,在這么一段時間里,誰知道會有什么事發(fā)生。
假如那譚劍鋒惡魔復來,自己不就束手待斃嗎?
一種求生的本能使他咬緊牙關,忍耐著椎心的痛苦,細數(shù)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過。他打定主意,等到自己忍耐到生死關頭的時候,再毀圖自絕不絕。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現(xiàn)在是什么時刻,但至少已是四更天了,接近黎明之時,他覺得有些心力交瘁,再難支持下去。
不禁悲然嘆道:“完了,看我姜古莊真該死不瞑目了?!?/p>
突然,一條黑影凌空俯沖下來!
姜古莊悚然一驚,以為譚劍鋒那魔頭第二次復轉。
不由得緊握半塊羊皮的手暗中使勁,就欲圖自絕。
但他馬上發(fā)覺不對,那黑影凌空自十丈之高俯沖而來,饒是譚劍鋒那個老魔頭輕功卓絕,也飛不到那么高。
定神一看,心中大喜,原來那黑影是“奪命神尼”所養(yǎng)的黑雕。
黑雕來勢輕捷異常,在夜色迷蒙中,根本不易被人發(fā)覺。
黑雕也認出姜古莊,其實它早就在遠處認出姜古莊,才俯沖下來。
它的爪下抓著一塊竹片,飛到姜古莊的頭頂,爪子一松,竹片掉在姜古莊的面前。
姜古莊拾起竹片,只見竹片上有一行字,寫道:
“是否已查出另外半塊羊皮?”
字跡歪歪斜斜,可以想象“奪命神尼”迫不及待的急切心情。
黑雕威風凜凜靜立在姜古莊的面前,兩只犀利發(fā)亮的眼睛,閃射出藍綠交織的光焰,似在等待著姜古莊的答復。
姜古莊苦笑一聲,手握著那片竹塊呆呆出神。
他該說些什么,告訴她自己已經遇難將死了嗎,能告訴她癡兒已被人挾持了嗎?
黑雕顯然等得不耐煩了,搖頭擺尾,打量著他,繞著他身邊走了一圈,忽然喉間“咯咯”怪叫兩聲,雙翼一展,飛上夜空。
但它飛得極低,在姜古莊頭頂上盤旋,扇起一陣颶風。
姜古莊心中一動,竭盡余力,奮力往上一縱。
幸好!一把抓住了黑雕的鋼爪。
黑雕微微一停,雙爪竟牢牢抓住姜古莊的雙腕,隨即雙翅一并,一聲長鳴,向漆黑的黑空飛去。
黑雕天生神力,力大絕倫,帶一個人,一沖之下,已飛上了云層。
姜古莊只覺得自己耳際生風,身子如流星一般在群山之中,向前飛去。
約有一盞茶工夫,黑雕已俯沖而下,在將要墜地之時,雙爪才松開,姜古莊安然落到地上。
姜古莊不知黑雕帶他究竟飛了多遠,也不知此刻是到了什么地方,勉強掙扎轉身看時,只見自己置身在一塊荒嶺上,四周都是群山谷地。
這時,東方晨光微透,已是黎明時分。
無可置疑,姜古莊明白自己已脫了譚劍鋒所布的竹石大陣。
正當他遲疑著想找一段枯木竹枝之時,為“奪命神尼”作一封回書時,黑雕突然低鳴一聲,抖了抖黑色的羽毛,雙翅一展,沖天而去。
姜古莊仰看黑雕的黑影越來越小,最后變成一個黑點,消失在天際之間。
忽然姜古莊有一種生生死死的感覺,仿佛人從地獄中回來一般。心想:譚劍鋒的竹石大陣將自己困住,等自己心回意轉,可他做夢也想不到萬無一失的竹石大陣,卻讓自己乘雕沖天而去。等他發(fā)覺自己失蹤,不知將是如何的驚駭!
姜古莊試探著勉強站了起來,剛一用力,便覺陣陣心血逆升,眼前發(fā)黑。
他知道內傷已是極重,如果再不及時運功療傷,勢必血淤心經,氣塞丹田,縱能保命,也是一個武功盡失的廢人。
于是,他不敢再用力,找一個清靜隱蔽的地方療傷。
慢慢地,挪動雙腳,一步一步探著,艱難地往前走。
不遠處就是一片樹林,但此時在姜古莊的眼里,不異如天涯海角。
好不容易,姜古莊在太陽高升的時候,才進入那片密林。
此時正值中秋剛過,已是清秋,但樹葉還未盡落。
進入密林,從樹葉的空隙中,姜古莊發(fā)現(xiàn)林里深處竟有一座紅磚綠瓦的廟宇。
他收住腳步,掃視了一會兒,發(fā)覺那是一座年久失修,山門已半倒的古寺。他微微放下心來,立刻扶著密密的樹干,一步一步向古寺挪去。
姜古莊困難地跨入寺門,只見寺院里面荒草過膝,大殿中積塵寸厚,神像東倒西歪,一片殘破蒼涼。
他已無暇多顧,心想這等荒山破廟,絕不會有人來的。
當下費力爬到一座聳立著的佛像后面,掃了掃積塵,立即跌坐下來,開始閉目調息。
他受譚劍鋒畢生一掌,震傷之后,沒有及時自療,又拼力奔波,一驚一嚇,氣血大損。
故每一運氣,都感到莫名的痛楚。
但他強忍著慢慢地運息,過了約半個時辰,方才感到氣血漸平,丹田之中慢慢溫熱起來。
一個時辰過后,他已經呼吸通暢,氣貫丹田,血行百脈,逐漸進入忘我境界。
此時天已正午,陽光從漏洞百出的瓦上照射下來,使這香火久絕的破廟更顯得凄涼殘破。
不知過了我久,姜古莊忽然被一陣輕微的響聲驚醒過來。
睜眼看時,只見頹殘的大殿,又恢復了朦朧昏黃之色,原來不知不覺中又過了幾個時辰,天已黃昏。
他趕忙試著運氣,只覺得胸腑之間還有氣滯現(xiàn)象,顯然所受的內傷還未痊愈。
姜古莊不由得大吃一驚,因為他明明聽到異響之聲,如果沒及時醒來的話,有人突然進來,那便是毫無武功的人輕輕地推上自己一把,也會使自己血離心經,失去治愈內傷的希望,而且必然會成為武功盡失之人。
他此時不但毫無抵抗的能力,連動也不能轉動一下,只好聽天由命,繼續(xù)運功調息,一切順其自然。
只聽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這次姜古莊實實在在地聽到有人朝這破廟走來。
雖然來人腳步極輕,但在這靜寂的荒林中,聲音卻清晰入耳。
姜古莊心中怦怦直跳,一分心神,血氣上涌,趕忙凝神,不再受外界干擾。
他雖不畏死,但肩頭重任重重,如今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卻由于自己的疏忽,而又陷入生死一發(fā)之間。
所以一面調息,一面從神像的縫隙中,向外看去。
不一會兒,只見兩個身著白衣、瘦如竹竿的人,并排走進大殿。
兩個人俱都白發(fā)披肩,手長過膝,兩眼深陷,但卻目光炯炯,一看就知道身負上乘內功的人。
姜古莊不禁呆了一呆,心想難道自己大白天遇上鬼不成。
那兩個人如鬼影一般,就像小時候聽劉叔講的無常鬼,根本沒一絲人氣。
兩人并肩站在一起,一般高矮,相貌也差不多,也不說話,看也不看,就默坐在神案之前,閉目不語。
此時,姜古莊無法能看到兩人面上的表情,但依據(jù)兩人的坐式,可以判斷兩人正在閉目調息。
不知道是和自己一樣受了內傷,還是蓄聚功力,等待強敵。
姜古莊起先惶惑不安,見兩人運氣,久坐不動,心頭才漸漸平定下來。
兩人在神案之前坐著約有一頓飯的工夫,始終一言不發(fā),不知是什么來路,像個啞巴一樣。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大殿里光線更暗,一切變得模糊起來。
就在這時,在夜空之中傳來一聲低沉的長嘯。
那聲音低沉震耳,令姜古莊心弦大震,內息微微一岔。
憑感覺,那嘯聲至少在十丈之外,長嘯一收,好快,已到古寺門外。
兩個白衣白發(fā)鬼魅般的怪人,聞聲同時站起,身形一斜,蓄勢待發(fā)。
來人并沒馬上進門,他在古寺外微微遲疑一下,旋即一縱身躍了進來。
姜古莊屏聲斂氣,作壁上觀。
忽然,姜古莊感到氣血上涌,渾身熱血沸騰。
因為在微微的光亮之中,姜古莊看到來人身形碩大,一襲黑衣,寬袍大袖,臉上罩著黑色的面具。
姜古莊對這身打扮太敏感了,那天突襲他的人就是這身打扮。
他頭腦中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武圣門”的人。
兩個白衣怪人冷笑一聲,雙雙拱手道:
“天人妖僧,我們崆峒雙怪在此等候多時!”
姜古莊聞言不由大吃一驚,他雖是江湖閱歷極淺,但也知道崆峒雙怪的名頭。這兩個縱橫江湖數(shù)十年的怪物,行徑介乎正邪之間,一向獨來獨往,與各大門派中人無大的糾葛。
至于兩怪所稱的天人妖僧,使姜古莊更感震驚,定神看去,來人并非光頭和尚,但天人之名,姜古莊覺得十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