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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孤島奇戰(zhàn)
作者:龍人   |  字?jǐn)?shù):14642  |  更新時間:2012-03-07 16:16:42  |  分類:

武俠小說

獨木舟上的人正是刁貫天!

他以驚人的神功逼近囚島后,尚有二十幾丈遠時,雙足在獨木舟上一點,便如鷹隼般掠向囚島!囚島很靜,只有竹濤聲和海浪聲。

他不是已經(jīng)中了毒嗎?怎么武功仍是這么高?

囚島上大片大片地覆蓋著竹子!

無論刁貫天從哪個方向襲擊竹宅,都必須經(jīng)過竹林。

人一走近竹林,周圍的光線便會暗了下來,一股涼意便會不期然地由心底升起。

刁貫天如鬼魅般在竹林中穿掠!

倏地,一絲不易察覺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是左側(cè)!一縷勁風(fēng)向他急襲而來!

判斷一出,他的身子立即斜斜飛起!

魔幻般的聲音從他的魔簫中傳出!

“咔嚓”的一聲脆響,他的簫已將一根從左側(cè)射來的竹子擊成兩段!

突然,他的腳下傳來極輕微的一動!

但他立即察覺了,未作任何思索,他的人便在那極短的一瞬間,平空拔地而升!

在他站立之處,“轟”地一聲響,一根小腿一般粗且前端尖削如刃的竹竿沖天而起!速度極快!

但它始終趕不上刁貫天上升的速度!

看起來,便像是刁貫天立于竹尖之上,被竹子高高頂起!

當(dāng)竹尖升勢停滯時,刁貫天已高高在上!

他目光快速一掃,立即發(fā)現(xiàn)西邊有個人影一閃!

怪嘯一聲,他便已向西邊電射而去!

竹子在他身下呼嘯而過,他的人便如掠林之鳥一般,在竹林上空借力翩飛!

一陣尖嘯之聲響起,無數(shù)竹制的利箭向身在半空中的刁貫天當(dāng)胸射去!

刁貫天暴喝一聲,雙掌齊揚!

一股極為凌厲霸道的勁力從他雙掌中鼓蕩而出!

竹箭便如飛蝗一般被擊得四射開去!

他的身軀一弓一彈,便直墜而下!

一張巨網(wǎng)向他當(dāng)天罩下!

網(wǎng)上有無數(shù)的鐵制倒鉤!

它不能制人于死地,但能將人困死其中,除非你拼著一身皮膚肌肉不要了。

刁貫天當(dāng)然不會讓它挨近身邊!

只見他的身子突然以奇快之速度疾掠電掣,快如驚鴻!

身形過處,只聽得“咔嚓”之聲不絕于耳!

八棵粗大的竹竿在他身形掠過之處,被他一掌掃中,竟如利刃切過一般,齊齊而斷!

他的力度、方向扣得很好,每一棵竹子都是朝一個中心倒去!

“嘩”的一聲響,八棵竹竿碰在一起,已然搭成一個高大的架子!

那張網(wǎng)恰好在此時罩在竹架之上!

刁貫天安然無恙。

但他追求的不僅是安然無恙,他要尋找暗算他的人!

倏地,他所站立之處四周的竹子突然齊齊一聲爆響!

一驚之下,刁貫天已被一團煙霧包裹在其內(nèi)!

他的全身毛孔立即關(guān)閉,同時將身一伏,貼地而飛!

他的選擇很聰明,煙霧籠罩之時,立即有無數(shù)的暗器向他所站立的地方射去!

如果他未及時伏地,此時,恐怕他已被射成一個馬蜂窩了!

刁貫天已兩次以這種方法避過暗器的襲擊,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人們攻擊他人時,往往會忽略了低層的空間!

刁貫天仰天長笑,大喝道:“你們這些所謂的大俠,便只會如此藏頭縮尾嗎?”

說罷,又是一陣狂笑!

笑聲中,四條人影從四個方向悄然閃出,將刁貫天圍在中間!

四人正是金刀、銀劍、銅槍、鐵棍!

刁貫天冷冷地道:“叫你們的主子出來,免得白白送死!”

四人沉默不語。

刁貫天冷笑道:“既然你們活膩了,那我便送你們上路!”

“路”字一出,他的人便如一縷輕煙般射向銅槍!

銅槍一聲暴喝,那么粗渾渾的銅槍,竟被他抖出無數(shù)槍花,虛實莫測地狂扎而出!

已有隱隱“轟轟”之聲響起,竟是槍尖點扎而成!

同時,銀劍也清嘯一聲,劍刃之光華掣映飛熾,拉出數(shù)道弦月似的光弧,在空中旋回飛舞!

兩人配合得極為默契,一攻一守,進退有序!

只可惜,他們的對手是刁貫天!

怪吼聲中,刁貫天的魔簫挾起攝人魂魄的尖嘯之聲,從漫天的槍影中奇跡般進襲,順著槍尖一抹一帶,一股真力立即沿著銅槍之槍桿直襲而上!

銅槍只覺自己的肘部忽然一陣酸麻,銅槍竟不可思議地改變了方向,向銀劍那邊橫掃過去,其速極快!

讓銅槍驚愕之極的是他一時竟無法控制自己已走偏了的槍!

眼看銀劍便要傷在銅槍之下!

銅槍的心中不由一涼!只聽得“當(dāng)”的一聲脆響,銅槍的槍已被金刀及時拔開!

而鐵棍此時已挫腕壓肘,一振粗大的玄黑鐵棍“轟轟”地向刁貫天下盤砸去!

刁貫天喝道:“就憑你們這兩下子?”

他的魔簫突然在手指間極為靈活,也極為詭異地跳躍起來!

一陣讓人心神不定的簫聲飄起!

四人的力道全都不禁一滯,招式立即全然走位變形!

他們的心中升起一種極為不適之感!

金刀的內(nèi)功在三人中最為深厚,他看出有異,立即將金刀暴翻斜飛,形成一道道的直瀉之光弧,勢不可擋地向刁貫天連砍二十七刀!

刁貫天的身子卻在刀風(fēng)中飄來蕩去,似乎全無了份量一般!

漫天的刀影,竟傷不得刁貫天絲毫!

刁貫天一邊閃避著刀光,一邊竟能吹起簫來!

一股無形的魔力從簫孔中穿將而出,襲向金、銀、銅、鐵四人。

金、銀、銅、鐵立覺氣血上涌,心知不妙,但手中的兵器卻已揮動不起!

很快,他們便齊齊跌坐于地,臉色先是煞白,然后成了鐵青之色!

刁貫天面露猙獰笑容,簫聲更為詭異!

銀劍首先支持不住,“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接著是鐵棍、銅槍。最后,金刀也支持不住了,一股血箭從他口中疾射而出!

他們四人的內(nèi)家真力已被魔音沖散!

現(xiàn)在,魔力便可以直貫而入了!

很快,他們四人的臉上開始有了一種陰狠之色!

轉(zhuǎn)眼間,他們幾乎已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魔簫逐步地控制了他們的心智,他們的良知已被逼到心靈的一個角落中,在作苦苦的支撐!

終于,銅槍首先崩潰了,他突然彈身躍起,舉槍向鐵棍疾扎而去!

金刀大驚!他的內(nèi)功最為渾厚,所以心智尚為清醒,一見銅槍如此之舉,他的金刀便以他最后的一股真力,急擲而出!

“當(dāng)”的一聲,金刀將銅槍擊偏了,銅槍便從鐵棍身邊疾插而過,深深地扎進一根竹子中!

鐵棍立即一腳踢出,根本沒有一絲留情之意!

銅槍便被他一腳踢中,直飛而出!

而金刀拼盡了最后一股真力,再也無法支撐,狂噴數(shù)口鮮血之后,立即倒地而亡!

剩余的三個人,也是笈笈可危了!

刁貫天見三人已全然無戰(zhàn)斗力,不由得意地獰笑著,魔簫揮起,向銅槍頭上砸去!

倏地,一聲極為清脆的聲音響起!

“錚”的一聲,像是鋼絲被繃緊之后,用力一勾時,所發(fā)出的輕鳴聲!

甫聞此聲,銅槍、鐵棍、銀劍三人都齊齊一震!

銅槍神智一下子清醒過來,此時,刁貫天的簫離他的頭部已不到二尺遠!

他一驚之下,立即一個“懶驢打滾”,滾出一丈之外,恰好險險避過魔簫!

如果刁貫天是在平時出招擊掃銅槍的頭部,那銅槍自是避之不開的。

但這時,他以為本是勢在必得的,所以只是以平常招式掃出!

沒想到方才那“錚”的一聲,便壞了他的好事!

一怒之下,他已閃身再進,左手如寒刃般,直削向銅槍的咽喉處!

銅槍沒有倒下,因為已有一根細竹如電般向刁貫天飛射而至!

破空之聲驚動了刁貫天,刁貫天已來不及殺銅槍了,他的左掌一錯,疾然迎向細竹!

便見細竹與他的泛著幽幽寒光的左手掌一接觸,立即被手掌削得“嘩”的一聲,分作兩半!

兩片竹片便從刁貫天的身體兩側(cè)飛了過去!

銀劍、鐵棍、銅槍三人看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一個白色的人影已飛射過來!

正是秋夢怒!

刁貫天冷笑道:“看來真是不打了小的,引不出老的!”

秋夢怒淡淡地道:“一切與他們無關(guān),如果你要報仇,直接找我秋夢怒便可,何必遷怒他人?”

刁貫天怪笑道:“你倒自充清高了,他們是你的屬下,沒有你的命令,他們會在此伏擊我嗎?”

秋夢怒淡淡地道:“信不信由你?!?/p>

刁貫天道:“沒想到七年未見,你的性格倒改了不少!我以為你又是會三句未完,便暴跳如雷了?!?/p>

秋夢怒道:“而你卻未變,仍是如此心狠手辣!”

“錯了!”刁貫天冷聲道:“應(yīng)該是說更心狠手辣了。因為我知道這世上本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不殺人,便等于在自殺!”

秋夢怒道:“多行不義必自斃!沒想到你死里逃生,竟還悟不出這一點!”

刁貫天狠聲道:“七年前,你便說過這句話,可今天我不是還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嗎?現(xiàn)在,我便要逆天而行,我要將我的拳頭滲透到每一個人的心中,讓整個江湖在我的拳頭下顫抖!”

秋夢怒笑了,他不屑地道:“就憑你這些話,便可以說明你是個無法成氣候的人,徒有匹夫之勇而已!你以為武力可以征服一切嗎?那太可笑了。天道酬善懲惡,你也一樣躲不過的!”

刁貫天狂笑道:“但今日首先躲不過劫難的必定是你!”

“嗆啷”的一聲,秋夢怒的“怒劍”斜斜指地,他沉聲道:“我知道你是有恃而來的,不妨亮出來吧!”

刁貫天道:“莫入愁、伊忘憂之后,便該是你了,我會讓你們四人匯齊的,免得在黃泉路上還牽掛著老朋友。”

秋夢怒一言不發(fā),但他的雙目已經(jīng)赤紅!

秋夢怒的怒容,在江湖中是名聲赫赫的,曾經(jīng)有一個人被他怒目相向時,立即嚇得暈絕過去!

現(xiàn)在,他已是須發(fā)皆張,宛如一尊怒神一般,他那雪白的長衫也已無風(fēng)自鼓,在飄蕩中“噼啪”作響!

一群鳥雀亂叫著慌亂而飛,它們被秋夢怒的沖天怒氣嚇住了!

刁貫天輕輕地說了一聲:“好!”

他的魔簫便已揚起!

人未動,兩股殺氣已在這片竹林中沖蕩、搏殺?

枯葉橫飛,灰塵亂揚,飛沙走石!

整個竹林似乎也在這一瞬間變得黯淡了。

銅槍、鐵棍、銀劍只覺呼吸也已經(jīng)不暢了,胸口沉悶得很!

他們急忙盤腿坐好,凝神屏息,調(diào)運內(nèi)力。

先出手的是秋夢怒。

他的右足輕輕地向前虛點一步后,身子突然暴起!

身子團旋疾轉(zhuǎn),攪亂了風(fēng),攪亂了空氣,攪亂了人們的視線!

怒意!怒氣??!怒火?。?!

使“怒劍”如一條狂怒已極的毒蛇般,以凌厲之勢,挾著“咝咝”的風(fēng)聲,虛幻如夢向刁貫天當(dāng)下迎上!

刁貫天的魔簫一揚!竹林中立即充斥了一種陰森之氣!

他的魔簫如同活了一般,在他指間彈躍!

不但是指間,還有手腕、肘部!

他的整只右臂,便已成了魔簫狂歡的舞臺!

刁貫天的步法如鬼魅般,令人無法捉摸!

“怒劍”所籠罩的空間極大,所攻擊的角度極多,招式更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奇變無窮!

但每一次,“怒劍”最終所觸及的,都是那根在刁貫天右臂上翻掠穿梭的魔簫!

仿佛有一股無形之力,將“怒劍”往那兒吸引一般!

刁貫天的武功太過詭異了,他的手沒有觸及魔簫,而是魔簫自己在他的手上磕、挑、砸、點、撩……

他是以心御簫!

任何人,他的動作即使再快,也不可能快得過心念一閃!

而刁貫天只要心念一閃,無需經(jīng)過肌肉及骨骼運動這一過程,他的精神及他的內(nèi)家真力,便共同地完成了他所要去完成的動作!

所以,秋夢怒總有處處受制之感,他的劍所抵之處,總有一根似乎無處不在的魔簫在等著它!

越戰(zhàn),這種感覺便越強烈,秋夢怒心中的急躁之氣漸升。

清叱一聲,“怒劍”奇準(zhǔn)奇快地一陣猛翻,“當(dāng)”的一聲,已與魔簫碰了個正著。

幾乎不分先后,就在秋夢怒的劍翻擊之時,他的腳已連環(huán)踢出二十一腳!

漫天都是秋夢怒的身影!

但刁貫天的反擊更為凌厲!聲威奪人,不容抵擋!

刁貫天在躍身的一剎那間,魔簫霍霍連閃,在一片虛實相映的炫耀之下,極快地扎向秋夢怒的下腹!

眨眼之間,秋夢怒已使出十四招來抵卸這一擊,他的身形奇快無比地穿掠游移,同時,“怒劍”疾出,挾萬鈞之威力,含雷霆之氣勢,其隼厲與迅捷,已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團團藍汪汪、銀燦燦的光輝在交織穿射!

但魔簫卻已如惡魔附身般,離秋夢怒的腹部永遠只有半尺之距!

三十招之后——

兩個人如驚鶴般在竹林中穿梭!

無數(shù)的竹葉在凌厲的劍風(fēng)掌勁中成批成批地倒下!而竹子已是被攪得漫天飛揚,布滿了整個天空!

到后來,已是難以看清他們的身影了,只是看到二團奇快無比的影子在竹林中如電飛掠。

竹葉,竹枝,碎裂的青竹……

視線已模糊了,從那一片混沌中傳出來的金鐵交鳴之聲卻清晰無比,聲聲逼人之耳!

“當(dāng)”的一聲巨響之后,突然沒了聲音!

銅槍、鐵棍、銀劍大氣不敢喘,他們不知道結(jié)果是什么,每一個人的臉色都是那種等待命運宣判時的緊張與不安!

他們看不清已被無數(shù)飄舞的竹葉攪混了的竹林子,他們看不見秋夢怒的身影!

所以他們才不安!

這種不可知的不安,甚至超過了真切看到秋夢怒或死或傷時的不安!

竹葉子在落,緩緩地!

整個竹林中的上空首先清晰起來,然后依次往下。緩慢,但不間歇地清晰起來!

竹林子太靜了,以至于只聽到竹葉落地時的沙沙之聲!

終于,看到了秋夢怒的人影!

他還站著!

銅、鐵、銀三人心中一陣狂喜!站著,便是活著!

但,他傷了沒有?看不真切,因為仍有竹子在飄落!紛紛揚揚地飄!

何況,他是背向銅、鐵、銀三人的。

他的腳步成了八字步,劍尖斜斜地指于地面!

刁貫天呢?刁貫天在什么地方?

在眾人茫然地找尋了一番之后,才發(fā)現(xiàn)他竟是在竹子上!

他的身軀,便依靠自己的一只右腿盤旋著,牢牢地吸附在一根竹子之上!

竹子在他的身體之重量下,一蕩一蕩的,他的人也一蕩一蕩的!

但無論他的人如何地動,他手中之簫,永遠都是準(zhǔn)確地對著秋夢怒!

竹葉終于落定!

但殺氣卻未消失!它仍是彌漫于空氣之中,絲絲縷縷地扣著人們的心弦!

突然,一聲驚叫聲響起——是銀劍發(fā)出來的!

銅槍、鐵棍心中一驚、一沉。在銀劍發(fā)出驚叫之后,他們幾乎也立即看到了他們的不安之事!

有血,正從秋夢怒的身上往下滴!

傷口,應(yīng)該是在他的胸前,或者腹部。

血先是一滴一滴的,然后,速度漸漸地加快了,越來越快,終于,血滴已連成線了!

血越流越快,銀、銅、鐵三人的心越來越?jīng)觯絹碓匠痢?/p>

就在他們幾乎已因為秋夢怒身上潺潺而流之血而絕望時,秋夢怒動了!

先動的是他的劍。

劍揚起時是那么的慢,但那么慢的劍竟將空氣擊得“咝咝”作響!

若非親眼所見,銀劍、鐵棍、銅槍又怎么會相信自己的主人的武功已至如此之境!

劍在動時,掛在竹子上的刁貫天的神色也凝重起來!

“怒劍”仿佛在舉著千鈞之重物,從揚起到平舉,所花的時間,足足有一盞茶那么長!

以至于銀劍、銅槍、鐵棍三人的心也懸了起來。

他們不明白秋夢怒的血一直在不停地流,為何他的劍還運行得這么慢!

慢得他們的血液似乎也凝固了,慢得他們的心臟似乎也停止了跳動,只有太陽穴在“撲撲”地狂跳不止!

在“怒劍”平平而指的那一瞬間,“怒劍”之速突然變得奇快無比!

在銀、鐵、銅三人尚未反應(yīng)過來時,“怒劍”已自下而上凌空疾劃!

秋夢怒同時狂吼一聲:“怒!——”

此時,他與刁貫天尚有五六丈之距!

劍起的同時,刁貫天的身子一曲一彈,立即如一支利箭般直射而出!

就在他的身子離開竹子的那一剎那間,他所在的竹子突然自下而上,疾然裂成兩半!

兩片竹子“咔”的一聲響,齊齊向兩方倒去!

銀劍、銅槍、鐵棍都目瞪口呆!

秋夢怒的“怒劍”竟在如此遠的距離,凌空一擊,以劍氣將整根竹子劃作兩半!

如果刁貫天仍停留在竹子上,那么刁貫天便也已成了兩半了!

刁貫天的身形在半空中打著旋!就像一只剛折了翅的燕子,在打著旋,想方設(shè)法落地!

秋夢怒又是一聲低吼:“火!——”

他手中的劍突然一挫,劍尾凝然不動,劍尖急旋如風(fēng)!

一道道圓弧形的劍氣從他的“怒劍”上飛旋而出,罩向身子尚在空中的刁貫天!

圓弧,乃非縱、非橫之物,所以它是最難避開的!

銅槍、鐵棍、銀劍多么希望刁貫天的身軀便被這飛旋著的劍氣劃成七零八落!

刁貫天身側(cè)的竹子已被劃成數(shù)截!

而斷下來的竹子與竹葉,并不落下,它們已被劍氣攪得在空中團旋如輪!

但刁貫天卻并未為之所挫!

他的身影如一頁紙般在急旋的劍氣中隨風(fēng)而舞!

碎的,斷的,只是竹子,而刁貫天卻毫發(fā)未傷!

相反,他正逐步地向秋夢怒這邊逼近!

“狂!——”又是秋夢怒的聲音!

銀劍、銅槍、鐵棍三人皆已聽出秋夢怒的聲音已有一些嘶啞,有些顫抖!

這本是極不易察覺的,但他們與秋夢怒朝夕相處數(shù)載,對秋夢怒的聲音是再也熟悉不過了,所以才能分辨出來!

他們不由又是一驚!

“狂”字甫出,便已聽得空中似乎響起了無數(shù)的響鞭炮仗!無數(shù)銀白色的光芒在深中閃爍、迸射!

每一點光芒,都足以致命!

刁貫天毫無懼色,魔簫揮舞之處,竟也有“叮當(dāng)”亂響之聲!

似乎簫管擊擋的的并非虛無的劍氣,而是具有實體之劍!

秋夢怒以真力貫于劍身,以心卸劍,所消耗的體能極大,數(shù)招下來,他的臉色已是蒼白如紙!

刁貫天氣勢大盛!

暴喝聲中,魔簫嘯聲如鬼泣,急挑之下,一股隱然可見的光弧疾掃而出,向秋夢怒射去!

秋夢怒咬牙橫封!

“當(dāng)”的一聲巨響,秋夢怒的劍已被一股驚人之力壓得彎曲如弓!

但劍彎而未折!

秋夢怒卻已被無形之力震得吐出一大口鮮血!血霧彌漫開來,極為慘烈!

秋夢怒輕輕一哼,強提真力,人便借“怒劍”彎曲所產(chǎn)生的彈力,疾然射出,斜斜而上!

他的身軀筆直如標(biāo)槍,身子升空之時,他沒有做任何的動作!

他所受的傷已不容許他做任何多余的動作。秋夢怒已把所有的希望,寄托于最后一擊之上!

最后一擊,或者他死,或者對方死,沒有任何中庸之道可以走!

秋夢怒很清楚,倒下的人,幾乎一定是他了,但他已別無選擇——只要能傷了對方,那也算是極大的收獲了。

他的身子在騰升到十幾丈時,已可以清楚地看見海了!

他沒有看到自己的那條小舟,于是心中不由有些的欣慰,又有一些傷感。

他的身子便在此時,斗然旋身而下!

“天!——”他的喝呼之聲并不大,但穿透力極強!無論是誰,聽了這樣的一聲呼喝之后,一定可以想像出這一招的威力!

“怒劍”的最高一招便是“怒火狂天!”

“怒火狂天”分為四式,即“怒”式、“火”式、“狂”式、“天”式!

“天”式,乃四式中威力最大的一式!

“天”式一出,人必死!要么是對手,要么是自己!

此一式,秋夢怒只用過四次,在這四次中,倒下的都是他的敵人!

那么,這一次呢?是否能如以前一樣,讓他如愿以償?

“天”字一出,他的劍便脫手而飛,直取刁貫天!劍至半途,突然“錚”的一聲輕鳴,似乎被一只無形的手用力一抵,便見“怒劍”倏而化身無數(shù),成束、成群地齊齊疾射!

一時,似乎滿天飛揚的,全是秋夢怒的劍,劍挾凌厲之勢,如密集之光雨般勢不可擋!

魔簫幻出!

那么的虛實難辨的劍影,該指向哪一柄為好?誰能在這炫目之光中,準(zhǔn)確、及時地看出其中真正具有實質(zhì)的那一部分?

刁貫天能!

魔簫起,光芒收!

簫管似乎是隨意地、漫不經(jīng)心地遙遙上指于天,然后劃出一個小小的光?。?/p>

“錚”的一聲,“怒劍”便已與魔簫接實!

而此時,秋夢怒的身子已開始飄落!他手上已沒有兵刃,更可怕的是他的力道已全部貫入于方才的一擊之中!

幸好,“天”字劍式,絕非那么簡單!

劍簫相擊之后,劍芒乍收之下,突然順簫而下,疾然一抹!

一道血光飛起,刁貫天的右手大拇指已被斬落于地,在地上亂彈著。

但一切還未結(jié)束!刁貫天一痛之下,疾然撤步,簫交左手,向“怒劍”磕擊!

“怒劍”一沉一撩,進行了它最后一個過程!

只見一道銀色的光練突然繞著刁貫天的身軀疾然穿掠!像是一條銀色的毒蛇在刁貫天的周圍迂回著,待機而噬!

刁貫天突然急速旋動起來!

急旋之下,他始終以正面面對驚人之“怒劍”,魔簫橫封縱掃,不知拆了多少招!

能像刁貫天應(yīng)付得如此好的人,江湖中恐怕難以尋找了。因為“天”劍式乃凝集著使劍之人的靈魂與生命之劍式!

劍式一破,劍客即亡!

“天”劍式,破了——

只見刁貫天封招了十幾招之后,“怒劍”竟可借他相擊之力,倏而反翻,掃向他的后背!

這是足以驚天地、泣鬼神之劍法!

刁貫天發(fā)出震撼山岳的一聲巨吼!

巨吼聲中,銀棍、銅槍、銀劍的耳中立即滲出一縷殷紅的鮮血!

他們,已經(jīng)被這巨吼之聲震聾了!

刁貫天巨吼之后,他的身側(cè)突然出現(xiàn)一道幽綠的光環(huán)!

光環(huán)繞體而飛,發(fā)出“呼呼”之聲,然后,便聽得“轟”的一聲響,怒劍已斷成無數(shù)截,飛射而出!

其中兩截,插入秋夢怒的胸中,穿體而過!

秋夢怒倒下了,倒下時,他發(fā)出一聲輕輕的呼喚。

沒有人聽到他在呼喚什么——銅槍、鐵棍、銀劍已聾,而刁貫天手指之痛已讓他心中煩躁不已,哪里會去留意什么?

秋夢怒輕輕地喚著:“千——千!”就此魂飛魄散!

刁貫天舉著自己血淋淋的手,向銅槍、鐵棍、銀劍走去!

銅槍、鐵棍、銀劍無動于衷,他們靜靜地坐在那兒,似乎全然未看到刁貫天向他們走過來!

四丈,是如此,一寸之距,仍是如此。

刁貫天已走在他們身前,他們?nèi)允堑痛怪^,靜靜地坐著!

刁貫天一聲冷笑,魔簫劃空而出!

魔簫深深地扎入銅槍的咽喉之中!

刁貫天這才發(fā)覺銅槍早已死了:一縷鮮血掛在他的嘴角上!

他竟嚼舌自殺了!

而銀劍、鐵棍二人亦是如此!

原來,他們?nèi)艘娗飰襞凰?,頓時便萬念俱灰。他們知道現(xiàn)在無論是拼,還是逃,都是不現(xiàn)實了。

所以,他們選擇了自殺,自殺才不會受刁貫天之辱!

何況,為秋夢怒獻出生命,本就是他們?nèi)说男脑福热滑F(xiàn)在憑他們?nèi)酥?,已根本無法為秋夢怒報仇,那還不如陪秋夢怒一道同赴黃泉!

刁貫天怔了怔!

他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異樣的痛苦之色!

他沒有向三具尸體出手,按理說,他會向尸體發(fā)泄他斷指之恨的。

莫非,他也被三人的忠義所感動?

靜默少頃,他便轉(zhuǎn)身向海邊走去,順手拾起兩根細竹!

只要有兩根細竹,他便可以安全渡過海面了。

現(xiàn)在,充斥于他心中的只有三個字:段牧歡!

段牧歡!段牧歡!

他聽到了自己的咬牙切齒之聲和自己全身的骨骼的暴響之聲!

他恨“四情劍俠”中的每一個人,但他最恨的是段牧歡!

因為,段牧歡太聰明了。七年前,他的武功已在段牧歡之上,但每一次他與段牧歡作對,從來就沒有占過便宜,相反卻不時地被段牧歡作弄了!

段牧歡那略略有些譏諷之意的笑臉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

那是一張極為英俊的臉,而且是極為成熟的英俊,難怪他的身邊總有那么多的女人!

但刁貫天最想做的事便是一拳將那張臉搗爛!

包括他的笑意,包括他那高挺如懸膽的鼻子和如星月般的雙目!

盡管只是想象,但刁貫天的心中仍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種快意!

他堅信這種想象不久之后,便會成為現(xiàn)實!秋夢怒是“四情劍俠”中武功最高的,但還不是一樣死在他的手上?

他得意而猙獰地笑了,只要段牧歡一死,他的大仇便得以報了!

當(dāng)然,這還不夠!他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很多,他要做整個江湖的主宰!

他要成為“無影無神”萬絕!

只要名動天下的“四情劍俠”一死,其他的一切事,都是會迎刃而解,勢如破竹的!

他的身子在極度的興奮中,已是輕輕顫抖!

這種興奮,甚至使他忘記了斷指之痛!

……

秋千千不知道囚島上所發(fā)生的一切,她正沉浸在“勝利大逃亡”的喜悅、激動之中!

若不是身邊還有一個污不拉搭的老焦,那一切便更加完美了。

老焦寸步不離地跟著她。

在這樣繁華的小鎮(zhèn)子上,一個年輕而漂亮的女孩身后,緊緊地跟著一個干瘦的小老頭,無論如何,總是一件很不順眼的事!

秋千千覺得老焦已成了她喉中的一根魚刺,上不得,下不得,難受之極!

走,走,走!沒想到她已經(jīng)走累了,老焦卻還是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后面!

一氣之下,她站住了,雙手叉腰,像個刁蠻的姑娘那樣對著老焦大聲嚷道:“你——不——要——再——跟——著——我!”

眾人不由側(cè)目而視!

老焦憨憨地賠著笑臉:“你爹讓我跟著你,我就得跟著你?!?/p>

秋千千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懂不懂?”

老焦道:“本來是懂的,可被小姐你這樣大聲一叫,我又給嚇得不懂了?!?/p>

秋千千愣了愣,擠出一臉甜笑來:“好焦伯,你是怪我太不溫柔了是吧?我去給你買些你愛喝的花雕,好不好?兩瓶?”

她抓著老焦的胳膊搖了搖,一臉?gòu)珊?/p>

老焦道:“花雕?好啊——”秋千千大喜,卻聽得老焦接著道:“但你爹說只要我跟你跟得牢,你給我什么,他一定會比你的多出一點!”

不知為什么,他說話時,總愛吸鼻子!

秋千千氣得差點暈了頭,她便再也不稱焦伯了,口口聲聲地叫老焦。

“老焦,你不怕我點了你的穴嗎?”

“怕!如果你點了我的穴,我就死了,能不怕嗎?”

秋千千嚇了一跳,說道:“不會吧?我只是點了你的穴而已,又不會點你的死穴!”

老焦道:“但我這么一個大活人,直戮戮地立在街頭,人家會怎么看我?一匹馬車飛馳過來,一時收不住,我還不得被撞死?一頭牛發(fā)狂了,沖了過來,我還不得被踩死?哪個小孩頑皮勁來了,往我耳朵里塞進一個鞭炮,我還不得嚇?biāo)??……?/p>

秋千千聽得目瞪口呆,急忙道:“莫說了,莫再說了,我不點就是了?!?/p>

當(dāng)然,秋千千是不會如此善罷甘休的,否則她就不是秋千千了。

越是難以達到的事,她就越要去做,這就是秋千千!

好長一段時間,秋千千很安靜,她只是隨便逛逛街,走走廟,老焦也不急,就那么跟在她的后面。

秋千千忽然道:“焦伯伯,我餓了,可我身上一點銀兩也沒有。”

這倒是實話,她匆匆地從囚島中溜出來,哪記得帶紋銀?在島上的日子,可是從來不用買東西的。

老焦淡淡地道:“我有?!毖粤T,還真的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來。

秋千千心道:“幸好沒有太早甩開他,要不然就得餓肚子了?!?/p>

點菜之類的事自然是由老焦張羅的。

吃著,吃著,秋千千忽然道:“焦伯伯,你在這兒,可別亂走,免得我找不到你。”

老焦嚼著一口飯,含糊不清地道:“你去什么地方?”

“肚子好疼?!鼻锴дf。

女孩子說她肚子疼,你永遠只有相信的份兒,不信也得信——而且,似乎女孩子一有事,便會想到這個理由!

老焦趕緊起身。

但他卻被飯莊的伙計一把拉住了,伙計看賊似的看著他道:“客官,你要結(jié)賬了嗎?”

很客氣的話,但聽起來全然不是那個味。

等老焦應(yīng)付了伙計之后,一轉(zhuǎn)身,秋千千就不見了。

秋千千一口氣轉(zhuǎn)了十幾個彎,穿過好幾條小街,才停下腳步來,回頭一看,影子一樣的老焦終于不見蹤影了。

她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但松了一口氣之后,她便迷茫了,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去什么地方。

事實上,離開囚島時,她便是毫無目的的,她只是為了離開囚島而離開囚島,真的等她離開時,她卻又無所適從了。

這便是十七歲的女孩常犯的毛病。

她們討厭一切舊的東西,其實這些東西未必全都那么不好,那么不適合她們,但她是一定要除之而后快!

她們千方百計地要追求新奇,以表明自己已經(jīng)長大了,已經(jīng)可以獨立地呼吸,自由地翱翔于自己的天地之中。

當(dāng)然,她這種茫然只是一時的。

就在她站于一個十字路口,有些失措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她抬起頭,一匹黃色的竣馬已至她的跟前。

快!馬極快!

秋千千當(dāng)然能閃開,雖然秋夢怒總愛說她頑劣,不肯下苦心學(xué)劍,但事實上她的武功已是在年輕人中絕對的出類拔萃了!

可她并沒有閃開,因為她是秋千千。從來只有別人遷就她的份,而沒有她遷就別人的理。

路只有這么寬,她不讓,便只有騎馬的人讓開了。

但奔跑得如此之快的馬,倉促中,如何能完完全全地閃開?

所以,馬肚子在秋千千的身上擦了一下,馬尾巴又在秋千千的身上掃了一下!

這還了得?秋千千的柳眉立即豎了起來!

可惜馬跑得太快了,當(dāng)秋千千大聲喝罵時,那馬上的騎士已聽不見了。

馬上的騎士穿著的是一襲價值千金的貂裘,手里拿著光華奪目的銀槍。

這本不是一個穿貂裘的季節(jié),要穿貂裘還得再等上一段時間,但他卻還是穿了。

這是一個喜歡顯示自己的人,這從他的背影也可以看得出來,他把自己的身子挺得筆直,筆直得如一桿標(biāo)槍!

事實上,騎著馬的時候,總是微微彎曲著身子要好受一些。

秋千千氣哼哼地望著遠去的馬,罵道:“急著去趕死嗎?”

“不錯,他就是去趕死的。”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秋千千嚇了一跳,回過身來,才發(fā)覺她的身邊已多了一個年輕的男子!

像她這樣漂亮的姑娘有人上前搭訕,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更何況是在她罵另外一個男人的時候?

但主動向小姑娘搭訕的男人,通常總是多多少少地有點不懷好意,這一點誰都明白,但秋千千卻不明白。

因為秋千千十七年來,在囚島之外過的日子加起來還不到十七天!

所以聽見有人同意她的觀點,她便很滿意,看著他道:“你怎么知道?”

“因為他要趕著去歡樂小樓。”說話者是一個不算難看的年輕人,可惜他眉心處的一顆紅痣太煞風(fēng)景,讓他平添了不少脂粉氣。

歡樂小樓?秋千千很吃驚。

她對江湖之事知道得不多,但對“歡樂小樓”她卻是再熟悉不過了。

因為,段牧歡便是“歡樂小樓”的主人。所以,她接著問道:“為什么去‘歡樂小樓’,就是趕著去送死?”

年輕小伙子見她被自己的話題吸引住了,很是高興,他趁機向前跨了一步,方道:“因為他想去救段牧歡!”

這又讓秋千千吃了一驚,從來只聽說段牧歡救別人,還從來未聽說段牧歡需要別人來救。

秋千千驚訝地道:“他的武功很高嗎?”

如果武功不高而去救段牧歡,那簡直要讓人笑掉大牙。

年輕人顯然有些矛盾,他不愿在這種時候夸別人,但最終他還是說:“高,因為他就是‘鐵城、銀槍,鐵銀槍!”

鐵銀槍的武功當(dāng)然高。鐵家的槍法本就是武林一絕,到了他這一代,更是登峰造極,所以,他被人尊為武林四公子之一。

銀槍、紅月、白霜、玄雁。

他們四人,幾乎已是年輕人的偶像。

他們不但出生名門家族,而且武功又高,更要命的是他們都是年輕而又英俊!秋千千當(dāng)然聽說過鐵銀槍!

那個年輕人不得已地說鐵銀槍的武功很高之后,接著便愉快地道:“不過,他的武功再高,也得死?!?/p>

秋千千實在厭惡他那副德性,但她還是問道:“為什么?”

她不得不問,因為此事與她爹的好友段牧歡有關(guān)系。

年輕人道:“他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高過段牧歡,對吧?”

秋千千點了點頭,這是事實。

年輕人道:“既然連段牧歡自己都救不了自己,那他又如何救得了段牧歡?所以他必死無疑?!?/p>

話音剛落,便聽得“啪”的一聲脆響。

再看那個年輕人,卻已彎下了腰,一臉的痛苦之色,臉色已是蒼白了。

那“啪”的一聲,自然是秋千千的巴掌扇在他的臉上,他沒有捂著臉,而是捂著腰,只不過是因為秋千千同時在他腰上狠狠地踢了一腳。

突如其來的出手,把他弄傻了。

秋千千輕輕地道:“你在放屁!段牧歡怎么會要別人來救?”

說完這句話,她便走了,現(xiàn)在她當(dāng)然有了目標(biāo),她是沿著鐵銀槍所走的路走的,那兒當(dāng)然是通向“歡樂小樓”。

巨痛把年輕人折騰得好久說不出話來。

他說出的第一句話,如果秋千千聽到的話,一定會嚇了一大跳。

他喘著氣說道:“段牧歡為……為什么不可以要別人救?一個連……連莫入愁、伊忘憂都……都能殺了的人,為何不能殺……殺了段……段牧歡?”

當(dāng)然,他沒有說秋夢怒。此時,秋夢怒已死了,但他生活在孤島上,他的死又有誰知道?

……

秋千千走得當(dāng)然不快,因為她不急。

她去“歡樂小樓”,并不是去救人,她深信段叔叔是不會要別人去救的。她去“歡樂小樓”只是為了湊湊熱鬧而已。

一個武功不錯的鐵銀槍趕到“歡樂小樓”救人,結(jié)果他卻得死,無論怎么說,“歡樂小樓”都會因此而熱鬧一陣子。

反正,她本就不知該往什么地方去。

她走得這么慢,沒想到最后還是趕上了鐵銀槍,趕上了本是策馬飛馳的鐵銀槍。

因為鐵銀槍的馬死了,而他的人卻是站在一棵樹下,靜立不動!

老遠,秋千千就看到前邊有兩個人影在樹下站著了,她并不在意,仍是不緊不慢地走著,等到離這棵大樹只有十幾丈遠時,她才認(rèn)出其中有一個是鐵銀槍。

另一個人的服飾也極為華貴——秋千千在十幾丈遠的地方,就已感覺到了這一點。

等她走近時,她已可看清這兩個人了。

鐵銀槍高大,英俊,健康,年輕。

年輕人應(yīng)該有的優(yōu)點,他一下子擁有了這么多。

可惜年輕人常有的缺點,他也有了。

他的神情極為狂傲!

狂傲得他的頭永遠要略略地上揚,他的下巴便高傲地仰著!

他的手中正握著那桿銀槍。

銀槍很亮,槍尖在陽光中泛著寒光,這使人一看過去,首先便被這點寒光所吸引。

連他的槍,都這么鋒芒畢露!

站在他對面的人,臉色有點蒼白,仿佛帶著病容,但他的笑容很溫和。

但他更傲!

他的傲氣不那么顯山露水,卻仍是鋒利地存在著,他的笑容淡淡的,漫不經(jīng)心的,有點心不在焉的味道,仿佛在說:“是嗎?”

他傲得都懶得與你一般見識了。

鐵銀槍便與他默默地面對面站著,從秋千千看到他們起,直到秋千千走到他們跟前。

“請留步!”

說話的是秋千千不認(rèn)識的那位貴公子。

他沒有在“請留步”之前加上“姑娘”二個字。

這當(dāng)然有些不禮貌,可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說話。

而秋千千卻未察覺這有何不妥。

她站住了——其實貴公子不叫她,她也會站住的。

無論是誰,看到兩個人在大樹下一言不發(fā)地對立著,都會有些驚訝的。

貴公子說道:“我要你為我們做一個證人?!?/p>

他的聲音很溫柔,但他的語氣卻沒有絲毫與人商議的意思,似乎他一提出要求來,別人就會答應(yīng)。

因為他是白霜,任白霜!

江湖中的女子,聽到任白霜的名字,連說話都會激動得發(fā)顫,何況是他親口讓你做一件事?

如果任白霜要讓人去死,那么去死的女人一定不少,特別是像秋千千這樣的十七歲的小姑娘。

但秋千千是個例外,因為她是秋千千。

她不認(rèn)識任白霜,即使她認(rèn)出眼前這個面容蒼白的年輕人就是任白霜,她也是不會為其所動的。

任白霜傲,而秋千千何嘗又是個不傲的人呢?

如果兩個人都那么傲,那要想把他們擺在一起,就像要把水火擺在一起那么困難。

秋千千冷冷地道:“我為什么要答應(yīng)你?”

任白霜道:“因為我是任白霜?!?/p>

鐵銀槍也道:“因為我是鐵銀槍?!?/p>

江湖中的年輕女子如果能同時遇上這兩個人,那一定已激動得渾身打顫了,別說是做證人,就是做新娘也愿意。

可惜,他們遇上了秋千千。

秋千千道:“不。因為我是秋千千?!?/p>

秋千千?任白霜、鐵銀槍兩人都吃了一驚。

當(dāng)然,他們不是因為猜出她是秋夢怒的女兒而吃驚,而是因為他們從未聽過這樣一個名字。

一個從來無名的女子,憑什么拒絕他們的要求?

鐵銀槍吃驚地道:“你不想知道‘武林四公子’中的銀槍、白霜誰才是真正的英雄?”

他這么問,語氣卻是清楚明白地道:“我才是真正的英雄!”

秋千千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問道:“你們是不是要決斗?”

任白霜點了點頭。

秋千千又道:“然后,由我把決斗結(jié)果告訴世人?”

鐵銀槍道:“不錯,免得以后江湖中人懷疑我用了什么不正大光明的手法殺了他?!?/p>

他也夠狂了。

秋千千道:“好!我答應(yīng)你們!不過,你們該不是以命相搏吧?”

任白霜溫柔地道:“為什么不是?我的劍一出鞘,便必定要見血,要么是敵人的,要么是自己的?!?/p>

說話中,他的右手已多了一把劍,一把尚未出鞘的劍。

劍很薄,但很華麗,劍如其人。

劍薄了,豈非更容易插入人的身體中?

秋千千驚訝地道:“你們不是被人并稱為‘武林四公子’嗎?”

任白霜道:“正因為如此,我才要與他決斗。因為,我不習(xí)慣別人與我平起平坐?!?/p>

他的聲音是淡淡的,但無論是誰,都可以從他的話中聽出一種如霜般的冷傲!

秋千千道:“你們被稱為武林四公子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事了,可以將就那么長的時間,為何不再將就下去?就好像……好像兩個并不合睦的夫妻,也可以過一輩子一樣?!?/p>

她說這話時,沒有一絲的不安,有的只是十七歲女孩的純真率直,想說什么,便直言不諱。

任白霜嘆了一口氣,道:“本來是可以將就著,可惜,他今天急著要去救段牧歡?!?/p>

秋千千吃了一驚,道:“這與救段牧歡又有什么關(guān)系?”

任白霜道:“我很自信,但還沒有自信到認(rèn)為自己的武功已高過段牧歡的地步。”

鐵銀槍道:“老一輩的人,總有被后人壓過的一天的。”

他的意思說他就是壓過前人的那個后人。

任白霜道:“但我知道他去救段牧歡,自己便一定會死,他一死,那又有誰知道我與他的武功孰高孰低?”

秋千千道:“他要去救人,你卻要找他決斗,那豈不是說你在助紂為……為……”

她知道的詞還真不多。

任白霜溫柔一笑,道:“助紂為虐。不會的,如果他勝了我,我自是還可以去救人,如果他勝不了我?……那他連我都勝不了,又如何去救‘四情劍俠’之一的段牧歡?”

秋千千點了點頭。

任白霜接著道:“何況,他去救人,也不是為了救人,而是為了讓江湖人知道他是‘武林四公子’中最英勇的?!?/p>

秋千千嘆了一口氣,道:“僅僅就為了這些,你們就要拼上一條命?”

她實在想不明白。

任白霜也嘆了一口氣,道:“江湖中對名分的看重,就像女人對自己的貞節(jié)看得很重一樣,為了貞節(jié),女人可以去死,江湖中人也一樣。”

秋千千道:“好吧,我便答應(yīng)了你們?!?/p>

她的神色很無奈。

這兩個人本來都可以好好地活著,現(xiàn)在卻偏偏要死一個,她不能不有感慨。

可她也知道自己是不能說服他們的。

他們是鋼鐵的劍,只會折,不會彎曲。

任白霜又嘆了一口氣,道:“其實,你并不是一個好證人,你說的話,又有幾個人會信?但有總比沒有的好!”

便聽得“嗆”的一聲,他手中的那柄薄薄的劍已經(jīng)出鞘!

一股殺氣立即在天地之間彌漫開來!

鐵銀槍的眼睛瞇了起來,便像一個人在強烈的陽光下,不得不做的動作一樣。

他的槍尖開始緩緩地上揚。

天地之間的殺氣更濃!

樹上的枯葉開始飄落!

樹葉落于他們的肩上、頭上。但他們不會去撣的。

此時,任何一個多余的動作,都可能是使他們送命的原因。

秋千千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她發(fā)現(xiàn)“武林四公子”并不是叫著玩的。

她這才明白她爹爹平日的教誨一直沒錯。以前她對自己的武功已自信得近乎自負(fù)!

一場生死決戰(zhàn),就要開始了。

卻聽得一聲:“慢!”

說話的并不是秋千千,也不是任白霜,更不是鐵銀槍。

所以他們?nèi)她R齊順聲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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