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關(guān)國成自然是一口答應(yīng),只要李思文沒讓他來想這個一千六百萬的工資就行,既然酒廠職工已經(jīng)跟李思文協(xié)商好了等三天時間,那他就照看三天,一旦三天到期,李思文的承諾無法兌現(xiàn),他也可以將責任完全推到李思文身上,反正這都是他自己答應(yīng)的!
如果辦不到這個承諾,李思文這個紀委書記在酒廠的前途也就算毀了!
關(guān)國成怎么想也想不通,李思文為什么會把這個爛茬攬到自己身上,他完全可以不理會這些事,因為他只是紀委書記,只管風紀貪腐問題,酒廠的經(jīng)營關(guān)他什么事?
到底還是年輕啊,年輕人血氣方剛,不知天高地厚,俗話說得好,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為了這一時的沖動,李思文算是把自個兒的前程毀了!
李思文不會去猜測心事重重的關(guān)國成想什么,起身就走,走了幾步又忽然想起什么,轉(zhuǎn)身向關(guān)國成伸手:“關(guān)書記,你的車再借我用一用,這樣快一些!”
“鑰匙!”關(guān)國成毫不猶豫把車鑰匙扔給了李思文。
李思文接住鑰匙擺手示意了一下,隨即下樓開了關(guān)國成的越野車直奔縣政府。
于清風此時正在主持一個會議,李思文到于清風辦公室后直接吩咐于清風的秘書王見:“王秘書,于書記現(xiàn)在這個會議重不重要?”
王見見李思文表情嚴肅又焦急,也猜到他有要緊事,趕緊說道:“開的是一個反腐會,我進去給你通知一下吧?”
李思文點點頭:“好,你就跟于書記說我有急事跟要見他!”
王見急急的出去了,幾分鐘后,于清風跟王見一起回到了辦公室。
于清風一進辦公室,見李思文站起身迎他,當即擺手示意讓他坐下,然后面色凝重的問道:“思文,什么情況?”
李思文當即把酒廠里的情況說了,重點當然是他答應(yīng)的三天期限問題。
于清風一聽也沉吟起來,李思文的意思他是明白的,這個承諾是目前最能籠聚人心的方法,但這個承諾同樣是把雙刃劍,辦到的話,李思文才算得到基層職工的初步擁護,辦不到的話,他在酒廠的前途肯定就毀了,這是一著險棋,險,而且太急!
沉吟一陣后,于清風才問李思文:“初步解決的數(shù)目要多少?”
李思文伸了一根手指回答:“一千萬,目前全部職工的欠薪是一千六百萬,我答應(yīng)解決一部份,按人均一千的臨時生活費用來算,要三百萬,剩下七百萬是酒廠運轉(zhuǎn)起來必需的經(jīng)費,如果只解決職工的三百萬費用是沒用的,我們最大的目的是要讓酒廠重新運轉(zhuǎn),否則的話,我們還得繼續(xù)四處求錢借錢支付職工的薪水!而這是個無底洞?!?/p>
于清風面色越發(fā)凝重,沉思著又扭頭問王見:“王見,我們縣財政里還有多少錢?”
王見馬上就回答了:“還有一百七十萬,這是本月全縣所有領(lǐng)財政工資人員的全部薪水,其中四十多萬是必需馬上支付出去的教師工資,也就是說我們只有一百三十萬不到,但即使這剩下的一百二十多萬,也必須在十三后內(nèi)全部用于工資支付。”
于清風眉頭皺成了一團,好一陣子才問李思文:“思文,你跟我說說,酒廠現(xiàn)在要怎么改革才能見急效?”
李思文嘆了口氣,良久才回答:“要見急效的都不是好辦法,但我也明白酒廠的情況沒辦法拖,沒辦法緩了,我最近針對酒廠也做過一番調(diào)查,想到兩個能見急效的方案,一是酒廠全員集資,改革的方向就是把酒廠變?yōu)槿珕T股東,這樣我們不但會多出一筆生產(chǎn)資金,還能全員帶動酒廠職工的積極性,但這個方法我估計目前行不通,因為酒廠千瘡百孔,哪個敢把錢投進來?”
于清風苦笑道:“你這個說了等于沒說,那第二個方案呢?”
李思文點頭道:“第二個方案就是我們招商引資,找投資方,但投資方案我還是傾向于我們酒廠自己占大多數(shù)的股份,至少是百分之五十一,投資方只能占百分之四十九,這樣我們還能把酒廠的控制權(quán)和發(fā)言權(quán)掌控在手里,但我們自己要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那還得發(fā)動全部職工投入真金白銀,這個數(shù)目至少就是幾千萬,相當于平均每個人拿一萬出來,讓本就困難的職工們再掏出這么多錢,這同樣是個難以完成的目標!”
,于清風嘆道:“你看你原本是要幫他們解決三百萬工資,現(xiàn)在三百萬還沒著落,卻反過來要他們掏三千萬出來,難,難,難!”
于清風一連說了三個難字,可以想像他也覺得這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李思文卻不那么認為,他望著于清風說:“于書記,我也知道困難很大很大,但我們最缺的其實不是錢,而是人心,我這三天的承諾就是要聚集人心,只要人心有了,錢根本不是問題。我曾經(jīng)調(diào)查過酒廠這些職工家庭,他們?nèi)叶荚诰茝S上班的并不多,至于兄弟姐妹,子女在外打工的更不在少數(shù),所以我認為一個職工湊個萬八千是完全沒問題的,問題是要讓他們相信我們這些廠領(lǐng)導(dǎo),相信我們能帶領(lǐng)他們奔向幸福美好的生活!”
于清風聽著李思文這一番話,陷入了沉思中。
“思文……”思忖片刻后,于清風抬頭盯著李思文鄭重道:“好,就按你說的這個方案辦,我們兵分兩路,我馬上去北川找找相關(guān)領(lǐng)導(dǎo)看看能不能從財政或者銀行貸到款,你呢作為補充,趕緊去省城找徐芷珊,招商引資的話,她在省城人面廣,比我去北川可能更靠譜??h城這邊我讓老謝管著,你去省城后有什么需要就找謝縣長,只要縣里能辦得到的都滿足你!”
李思文呆了呆,詫問道:“于書記,這個……你讓我找上次來我們縣城的徐記者?省城黨報那個記者徐芷珊?”
“就是她!”于清風點頭回答,“你有她的電話吧?這個忙,我估計她還是愿意幫的,不過我有一點要叮囑你一下……”
“于書記請說!”
于清風面色變得嚴肅起來:“思文,你這一趟也是跟臨時抱佛腳,以我們酒廠現(xiàn)在這個局面,事情不一定能成,但如果萬一有投資商愿意投資的話,你要記著一點,我們不僅代表獅子縣委,更代表數(shù)千的職工,所以你自己心中要有個底線,我不想你費盡心思卻落得個千夫所指的結(jié)局?!?/p>
李思文神色肅然,認認真真的回答:“我心里有數(shù),請于書記放心!”
“我對你是放心的,不過我自己心里始終繃著一根弦,我們獅子縣正是風雨飄搖的時候,也許……”于清風嘆息著對李思文道,“也許這是我最后一次為我們獅子縣跑路辦事了,思文,你以后的路,從這一次開始就要由你自己走了!”
李思文一愣,跟著就問道:“于書記,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
于清風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不甘,但一瞬而逝,重新恢復(fù)淡然沉靜,他伸手輕輕拍了拍李思文的肩膀道:“北川組織部的領(lǐng)導(dǎo)跟我提前打了個招呼,如果沒有什么意外的話,一周后我的調(diào)令就會下來,我的下一站很可能是北川財政局黨委副書記兼副局長,職位級別算是平調(diào)。但財政局圈圈小,又是副職,與主政一個縣的差別還是很大的,不過那些我都不在意了,我只可惜在我臨走前,沒能把獅子縣的變革進行到底,沒能讓獅子縣的老百姓生活更進一步,沒能……”
說到這兒,于清風的聲音有些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