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了四個多小時,地攤老板們都撤了,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這時候,也沒什么人過路了,守著也是白守,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生意,只有朱笑東的藥攤無人問津。
擺攤的都走光了,朱笑東也覺得沒趣,把人參片揣進袋子里,撿起那張報紙下了天橋,本想在橋下睡一晚,去了才發(fā)現(xiàn)那里居然睡了一個流浪漢。
朱笑東又到其他位置看了看,竟然都有人,看來這個地方的乞丐不少,沒辦法,他將就著在流浪漢三四米外找了個地方躺了下來。
南方七月的天氣不冷,這是好事,但熱天也有熱天的麻煩,天氣熱蚊子多,南方本就是瘴濕氣重,蟲多的地方,這蚊子也比朱笑東陶都的蚊子厲害得多,一叮就是一個包,叮過后奇癢無比,這哪里睡得著?
看那流浪漢睡在紙皮上鼾聲大作,睡得極香,難道他就不怕蚊子咬?
朱笑東沒辦法睡,“啪啪啪”地打著身上的蚊子,每打死一只蚊子就暗罵一聲那個女人。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終于困得受不了,朱笑東靠著橋下的水泥礅睡著了。天剛亮就被吵醒了,睜開眼覺得眼睛很難受,揉了揉眼,朱笑東也沒心情再待下去,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一邊走一邊抓癢,手臂上、臉上不知道被蚊子咬了多少包。
在一個廣場上停了下來,他看到麥當勞門口有一排休息坐椅,有不少人坐在那兒吃喝。
朱笑東過去找了個空位坐下,他的外形倒不像乞丐,所以也沒人懷疑,各吃各的,他旁邊有一老一少爺兒倆,老者六十來歲,孫子七八歲,吃著漢堡喝著可樂。
朱笑東看小家伙大口大口地吃薯條,卻不動漢堡,喉嚨里忍不住咕嚕咕嚕地吞著口水。
小孩把薯條吃完后,一推可樂杯子說:“爺爺,我不吃了!”
“你這娃兒啊,就是浪費……”老頭嘀咕了一聲,估計經(jīng)常遇到這種情況,所以也沒去拿那漢堡和可樂,跟著撒腿就跑的小孩,在后邊邊追邊叫:“慢點慢點……”
朱笑東見左右沒人注意,一伸手把漢堡和可樂撥到面前,漢堡還是熱的,包紙都沒拆開,可樂還有大半杯,小孩只喝了兩口。
一個漢堡被朱笑東幾口就吞下肚了,可樂也一口氣吸干了,從沒覺得漢堡和可樂這么好吃,以前覺得這東西就是垃圾食品,今天倒是覺得挺好吃,再來三四份也沒問題。
朱笑東吃上癮了,一邊吸著空可樂杯子裝樣子,一邊瞄著附近的桌子,看還有沒有人扔下剩的。
正看著,朱笑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怔了怔,只見麥當勞零食窗口邊一個女子背對著他,正在買飲料。
一會兒,那女子買好飲料和一袋香芋炸脆轉過身來,朱笑東腦子里“轟”的一下,幾乎炸開了。
“媽的!”朱笑東喃喃地罵了一聲,把可樂杯子一推,站起身黑著臉悄悄地摸了過去。
那女子一點兒也沒發(fā)現(xiàn),朱笑東快步走到那女子身后,見她今天跟昨天穿著不一樣,今天顯得富貴洋氣,心想,你這個打扮,只怕又是要找那些有錢人再蒙眼睛玩玩“猜猜我是誰”了。
朱笑東本想跟她死打爛纏,就算不要自己錢包里的錢,怎么也得要回銀行卡、身份證和手機,沒有那幾樣,自己這次來騰沖就沒意義了。
可轉念一想,朱笑東放棄了那個念頭,一伸手蒙住了那女子的眼睛,低聲道:“猜猜我是誰?”
那女子怔了怔,以為遇到了哪個熟人,停著沒動,笑了笑,說:“是二哥嗎?”
朱笑東差點兒沒蹦出“二你老母”的話來,蒙著她的眼睛推著她走到了人少的地方,然后松開手,“嘿嘿”冷笑道:“你看看我是哪個!”
那女子轉過身來,看了看朱笑東,眼神有些茫然,又仔細看了看,還是搖了搖頭,說:“我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吧?”
如果只是看背影,朱笑東還不敢這么肯定,看到這女子的正面,他肯定這人就是那個騙他的女子,這會兒的表情裝得太像了,太無辜了。
“裝,你就繼續(xù)裝吧!”朱笑東惡狠狠地說道,“把我的錢包、手機、身份證還給我,錢就算了,我也懶得跟你扯。你今天要不給我,打死我也不會放過你,要不我就報警。”
那女子呆了呆,不解地問道:“你說什么?你的錢包、手機、身份證關我什么事?”
朱笑東見這女子硬是不承認,又怕她跑,當即伸手扭住她的手,說:“我懶得理你,趕緊還我東西!”
那女子見朱笑東來真的,也有些驚慌,以為遇到瘋子或神經(jīng)病了,著急之下,大叫道:“抓流氓啊……抓流氓啊……”
漂亮女子永遠是人們關注的焦點,那女子一叫喊,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跟著就有人蠢蠢欲動,準備來個英雄救美。
朱笑東吃過一次虧,哪里會再次上當?早想到對策了,那女子一叫,他就“啪”地扇了那女子一個嘴巴,叫道:“我叫你去泡男人,叫你不回家?guī)Ш⒆?,叫你出軌……?/p>
原本準備上前“英雄救美”的男人一聽朱笑東嚷嚷的話,立時老實了,怏怏地退了回去,漂亮女人容易出軌,這不是什么新鮮事,人家夫妻間的事,他們去湊什么熱鬧?
那女子一怔,挨了一巴掌后,嬌嫩的臉立馬紅腫起來,也怒了,掙扎著叫道:“我不是……我不是他老婆,我不認識他……”
不過,女子再怎么解釋,旁邊的人也不相信她,只是看熱鬧。
朱笑東得意地笑了笑,低聲說:“你再演,再演吧,看看有誰還相信你?”
那女子喘了幾口氣,盯著得意洋洋的朱笑東,忍不住惱道:“你這個瘋子、神經(jīng)病,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你要錢就直說,別找什么借口!”
朱笑東沒好氣地說:“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的身份證、銀行卡、手機,你要不還給我,我就……我就……”
說了幾下“我就”,朱笑東一時沒找到威脅她的話。
那女子無可奈何,她這時不認為朱笑東是想綁架她勒索錢財?shù)拇跬剑炊J為他是個神經(jīng)病,腦袋有問題。
“好好好,我把你的東西還給你?!蹦桥愚D念一想,馬上答應了,從手提包里取出錢包,又從錢包里取出身份證和銀行卡以及手機,看也不看地遞給朱笑東。
朱笑東拿到手里一看,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怒道:“媽的,你這女人當我是傻瓜是吧?這身份證明明是你自己的,銀行卡也不是我的,手機也不是這個手機,你弄哪樣?”
那女子也毛了,把腦袋一擰,惱道:“我怎么知道你弄哪樣?我只有這張銀行卡,只有這個手機,只有我自己的身份證,你要就要,不要就不要,要不你就把我殺了吧,隨你的便!”
見那女子耍橫,朱笑東也傻眼了,要是這女人害怕,就好辦了,但這女人軟硬不吃,他也沒辦法,扭送到派出所也沒用,因為沒有證據(jù),而且當時這個女人確實沒親自動手偷他東西。
那女子見朱笑東發(fā)呆,又扭了扭身子叫道:“你到底要怎么樣?要殺就殺,要剮就剮,別婆婆媽媽的,像個女人行不?”
朱笑東頓時又好氣又好笑,不過又覺得奇怪,這女人似乎真的不認識他,是真的不認識還是裝的?要是裝的,她的演技可夠絕的,絕對是影后級別的。
不管怎樣,自己也得問她要回自己的東西,沒得商量。
用什么辦法呢?看來這妞兒相當“硬”,不來點兒絕的,只怕沒辦法拿回自己的東西。
朱笑東沉吟著,低頭瞄了一眼手中的身份證,眼睛一亮,當即說道:“肖薇,你叫肖薇是吧,我記得了,你家住在……”
朱笑東一邊笑,一邊把肖薇身份證上的地址念了出來,笑道:“這下好了,你要不把我的東西還給我,我就天天纏著你,我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在哪里住,我煩都煩死你!”
因為沒有證據(jù),鬧到派出所也沒有用,朱笑東索性使出了無賴辦法,女人應該會害怕無賴流氓吧。
在沒拿回自己的東西之前,他朱笑東就不是朱笑東了,他就是一流氓,是一無賴!
肖薇冷笑道:“好啊,你馬上就要倒霉了,告訴你,我最不怕的就是流氓無賴!”
朱笑東哼道:“東風吹,戰(zhàn)鼓擂,當今社會誰怕誰。老子又不是嚇大的,光腳的還怕穿鞋的嗎?”
“小子,敢欺負我們肖大小姐,你活得不耐煩了?”
朱笑東正吹噓著,兩邊膀子忽然一緊,他被兩個大漢一左一右架了起來,迎面一個大漢扭著他的胸襟,一時動彈不得。
肖薇“咯咯”地笑道:“好啦,你們把他抓回去跟我爸交差吧,就說這個流氓欺負我,你們立功了,我讓我爸獎勵你們,別跟著我了,趕緊回去吧?!?/p>
三個大漢怔了怔,肖薇笑道:“放心吧,我一會兒就回去,你們如果跟著我就沒獎勵了,把他逮回去,我保證我爸每人獎勵你們一萬塊。”
三個大漢相互看了一眼,心動了,肖薇雖然蠻橫,但絕對是她爸的寶貝,她說獎勵,肯定會給,所以三個人也沒商量,帶著朱笑東來到路邊一輛黑色銳志邊,拉開門將他塞了進去,兩個人一左一右夾著他,另一個人開車。
朱笑東這下真想罵娘了,遇到肖薇這個女騙子不說,又遇到三個傻子,這三個家伙腦袋絕對是榆木疙瘩做的,肖薇就是戲弄他們,他們三個居然相信了,可以想象,他們三個人等會兒會被主人罵成什么樣。
從肖薇跟他們三個人說話的內容可以想到,他們三個是肖薇家里人請來“保護”她的,就是要他們跟著她,現(xiàn)在卻被肖薇幾句話騙了回去,他們的主子不生氣才怪,為了獎金而放棄任務,還想要獎金?
不過朱笑東跟著又覺得奇怪,肖薇家庭環(huán)境極好,怎么可能去行騙?這讓朱笑東著實想不通了。
十幾分鐘后,車子開到一處林蔭別墅前停了下來,超大的私家花園,奇木成蔭,圍欄外停放著四五輛豪華車。
看這架勢,肖薇確實是有錢人家的姑娘,那就更想不通了!
有錢人家的女孩,驕橫跋扈正常,卻不會為幾個小錢去干偷雞摸狗的事。
“下車!”
三個大漢押著朱笑東進了院子,在別墅左側的草坪上,兩個大漢站得筆直,一個五十多歲,穿著唐衫的男子正在練太極。
朱笑東雖然不是很懂太極,但一看就知道那男子練的是花架子,比劃得好看,一點兒用處都沒有,不過他身上倒是有一種氣勢。
“老板,小姐在大眾廣場被這個男人抓著手調戲,我們救了小姐,小姐讓我們回來領賞,說是……說是讓老板獎勵我們每人一萬塊……”
那男子把架勢一停,站在旁邊的大漢趕緊遞上一塊雪白的毛巾,那男子拿毛巾擦了擦汗,把毛巾又丟給手下,盯著三個邀功的家伙,眼光一掃,那三個家伙禁不住就顫抖了一下。
這男子名叫肖天成,是騰沖首富。
肖薇是肖天成的女兒,剛從美國讀完MBA回來,可惜她無心家族事業(yè),一心想自己找一份工作,肖家掌門人肖天成并不贊成,他想女兒回來幫忙家族生意。
肖家的產業(yè)涉及房地產、酒店、娛樂、物流、零售、運輸?shù)确矫?,不過卻是以販玉起家,所以玉石還是他的立家之本,現(xiàn)在也是家族很重要的業(yè)務。
肖天成一共有三個子女,老大肖磊分管肖氏的房地產項目和酒店以及娛樂業(yè)務,老二肖森管理零售、運輸、物流等項目,肖薇是肖天成唯一的女兒,通常老小和獨女比較寶貝,這話倒是不假。
肖磊和肖森經(jīng)常有摩擦,主要是搶肖家最有價值的財業(yè),但對這個妹妹卻都很喜愛,對她從來都是百依百順的,一來妹妹打小討人喜愛,二來他們從沒把肖薇當成財產繼承人。
王大寶、朱田、曾寶國三個人是肖薇的大哥肖磊從他管理的娛樂城里抽調出來的三個保安,讓他們跟著肖薇,保護她的安全。
朱田是農村人,進城打工的,因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所以一直做保安。曾寶國和王大寶兩個人是混混,做事很有些手段,在夜總會,幾次擺平了來搗亂惹事的人,所以肖磊讓他們這三個能力較強的保安保護妹妹肖薇。
但肖薇很不喜歡有他們跟著,感覺像沒有自由的人。不過沒有辦法,肖薇跟父親,跟兩個哥哥發(fā)脾氣也沒有用,在這件事情上,父子三人倒是很一致,怕她吃虧,畢竟身份不同,現(xiàn)在社會上綁架勒索的事不少見,他們哪里放心。
這三個人雖然斗勇好勝,但卻沒有腦子,經(jīng)常干些沒腦子的事。
比如現(xiàn)在吧,這三個人又干了一件沒腦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