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農(nóng)雙手緊緊地扶著墓碑,心卻陷入了一片沉沉的哀凄之中,他無法將積壓了近二十年的情緒在剎那間發(fā)泄出來。
那些漢子似乎也知道神農(nóng)此時的情緒,只是自一旁的漢子手中接過盛滿野果供品的籃子,悄無聲息地擺在墓地之前,更拿著早已準備好的幾根龍涎草,以火石點燃,遞給神農(nóng)。
“少主,節(jié)哀順變,先來拜祭一下夫人吧?!蹦遣贾煤盟┢返臐h子低聲提醒道。
神農(nóng)稍稍收拾了一下情懷,回望了那漢子一眼,伸手接過龍涎草,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起身。
軒轅殺那鬼女并不是很吃力,但是他為找到室內(nèi)的機關(guān)卻費了很大的心力和時間。是以,軒轅并沒有半點歡喜之意。以他在密室之中逗留的時間,地祭司定已回返,而在這地下密室之中還不知道有多少機關(guān)和如那兩個鬼女一般的怪物。因此,他此刻出去,所面臨的可能是另一場死亡的挑戰(zhàn)。
石閘在眾女人的歡呼聲中開啟,但眾女的歡呼聲迅速又變成了駭然的驚呼,如同遇到了最可怕的魔鬼。
“地祭司!”軒轅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最擔心的事情終于發(fā)生了!
“竟會是你這小子!”地祭司也似乎有些意外,他沒有想到出現(xiàn)在這密室中的人竟會是軒轅。
他的確感到有些意外,軒轅怎會擁有如此功力,居然能擊殺翰如和翰浪?就算是以詭計擊殺二人,但那巨蛇一關(guān)豈是普通人可以闖過的?軒轅雖在族中給人有種高深莫測的感覺,但在地祭司的眼中,也并不是很出色。因為他從不會相信如此一個年輕人會有什么超卓的功夫。
軒轅知道事情已經(jīng)敗露,不過這也是他遲早會面對的事實。
“沒有想到嗎?”軒轅握劍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整個人卻似乎變得更為輕松,笑了笑,悠然道。
軒轅身后的女人全都如同見了鬼般縮在一旁不敢吱聲,可見地祭司對她們來說,有著如何的威懾力。
“看來,我一直都小覷了你。我的兩個血奴也是你殺的?”地祭司的眼中露出一絲陰冷的光彩,漠然道。
“血奴?你是說那兩個人不人、鬼不鬼的魔女?”軒轅似有所悟地反問道。
“魔女?難道你連血魔也殺了?”地祭司神色變得更為兇厲。
軒轅一呆,心中忖道:“難道還有兩個怪物叫血奴?該不是指那兩條蛇吧?不過,那兩個女怪物還真像魔女?!?/p>
“我不殺她們,她們就要殺我,因此我只好讓她們早點離開人間了,我看她們?nèi)缤惺呷?,如此活著,豈不是比死更為痛苦?”軒轅毫不在乎地道。
地祭司大怒,咬牙切齒地盯著軒轅,惡毒地道:“我會讓你這小野種生不如死!”
軒轅的臉色也變了,眼神顯得無比冰冷,猶如一柄利刃刺落在地祭司的臉上。
“你這披著人皮的魔鬼,我會讓你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的,更要讓族人知道你那淫毒無恥、沒有人性的邪惡本質(zhì)。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軒轅一字一頓地冷聲道。
地祭司突然發(fā)出一陣極為得意的邪笑,望著這個自不量力的對手,露出一絲不屑之色,道:“就憑你這乳臭未干的小毛孩?”
軒轅極力使自己的心情變得平靜,他心中明白,越是面對猛獸,就越需要冷靜,而地祭司卻比任何猛獸更要可怕。
“哼,只憑我就足夠了!”軒轅說話的同時,手中的短劍緩緩上揚,強大的殺氣也漸漸彌漫整個洞穴通道。
地祭司有些訝然,軒轅的氣勢龐大得的確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之外,此刻他也明白為什么血奴和血魔都會死在軒轅的手中,這一切并不是偶然的巧合。
軒轅劍尖微揚,直指地祭司眉心,劍柄斜對自己的胸口,右臂微屈,做出一個有些怪異的起手式。
地祭司更是感到訝然,對于這樣一個起手式,他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但一時卻又無法記起。不過,單憑軒轅短劍上所散發(fā)出的劍氣,他就不敢再輕視這個年輕的對手。
神農(nóng)在墳前沉默良久,才記起父親的叮囑,要帶回母親的遺骨。然而,就在這時,他的感官已有所警覺。
神農(nóng)的警覺不可謂不及時,他身旁的一名漢子也有所警覺,但他的反應(yīng)速度還是慢了一些。
“呀……”那漢子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般慘叫一聲,仰身倒在地上,卻是被不知自何處飛來的羽箭射中。
嗖……一陣箭響,神農(nóng)的劍在身前幻起一團亮光,竟然擋住了所有射來的箭,也在同時翻身靠于一棵大樹之后。
呀……轟……慘叫之聲和重物墜地聲清晰地傳入了神農(nóng)的耳中,正是他的那一群放哨的屬下及守在他身邊的護衛(wèi)發(fā)出的。
神農(nóng)心神大駭,他看到了對面那名屬下眼中閃爍著驚駭?shù)墓饷?,那是剛才點燃龍涎草的漢子,也是神農(nóng)同來之人中武功最好的。
神農(nóng)持劍在手,目光極為警惕地回掃,卻見一極為威猛的漢子出現(xiàn)在墳場的谷地之中。
“蛟夢!”神農(nóng)和那漢子忍不住同時驚呼出來。
劍跡如燕翔,流暢自然,若春風輕拂,又如夾縫激流,更如天邊彩虹……
這是軒轅的劍。
其實,這一劍本無跡可尋,如同流水,無始無終,順流不竭。
地祭司一開始就在退,他退走的速度極快,也玄奧至極,但他卻并沒有還手,這有些出乎軒轅的意料之外。不過,軒轅并沒有心思去想去分析這一切,皆因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劍上。
那一群本來畏縮的女人此時似乎感覺到了一絲希望,忍不住都有些激動,有的甚至高呼:“殺死這惡魔……”
軒轅卻是有苦難言,雖然此刻看似他占了些許上風,但地祭司的每一步都有條不紊,絲毫沒有慌亂之狀,甚至似乎是在好整以暇地窺視著自己的劍法,只待他氣勢一竭,就會立刻施以致命的反擊。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與地祭司之間仍有一段距離,畢竟他還年輕,在功力上仍要遜色一籌,唯一一點值得慶幸的是他具有天生神力。
軒轅突然止步、停劍,劍尖遙指地祭司眉心,冷冷地望著地祭司。他不想讓自己的劍術(shù)被對方盡數(shù)窺破,那樣他可能會處在一個更為不利的境況中。
軒轅之所以停止攻擊,是因為他知道自己若要行出這條通道,步入寬闊之處,很有可能被人聯(lián)手攻擊,而在這窄小的通道中,根本就不容多人決戰(zhàn),人多反而顯得礙手礙腳。
軒轅突然止步,使得地祭司也怔了一怔,有些訝異,不明白軒轅在弄什么鬼,只是冷冷地與軒轅對視著。
“哼,堂堂大祭司,居然只知道躲閃,真是可憐又可悲!”軒轅不屑地道。
地祭司邪邪地一笑,眼中竟閃過一絲幽藍的邪芒。
軒轅一震,頭腦嗡的一聲響,霎時如同被一記悶棍擊中,腦中一片空白。
地祭司眼中的藍色幽芒愈來愈強烈,那一群原本畏縮在一角的女人們一遇到地祭司的眼神,就在剎那間變得呆板迷茫,不知所措。
地祭司的嘴角邊泛起一絲陰冷而得意的笑容,緩緩向軒轅逼近了一步,眼中幽芒再盛。
軒轅本來還有掙扎的跡象,但這一刻卻整個人都松弛了下來,似乎陷入了一種睡眠狀態(tài),手中的劍緩緩下垂……
地祭司口中開始低低念叨著什么……
來者竟是蛟夢,這的確大大出乎神農(nóng)的意料之外,但他知道所來之人絕對不止蛟夢一人,否則自己的那么多手下怎會突然之間全部中箭?
“何須再藏頭藏尾?姜原,我們也有十幾年未曾見過面了,難道是怕見故人嗎?”蛟夢的語氣出奇的平靜。
神農(nóng)禁不住向他對面那名漢子望了一眼,神色之間有著無法掩飾的驚駭。那漢子知道是不可能逃避過去了,不由打了個哈哈,大步自樹后行出,與蛟夢正面相對,神農(nóng)也在同時自樹后行出。
“十七年了,還未忘記我這故人,可算是我的一種榮幸了。”那漢子有些不太自然地笑道。
蛟夢輕笑一聲,有些愴然地道:“就是二十年,三十年,一輩子,我也不會忘記老朋友的存在,也一直在盼望著能與故人再相聚一場,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姜原問道。
蛟夢長噓了一口氣,道:“只可惜,十七年來你仍沒改當年藏頭縮尾的毛病?!闭f話間,蛟夢向姜原露出一個有點譏諷意味的笑容。
姜原的臉色一變,冷哼一聲,卻并不搭腔。
神農(nóng)卻冷冷地望了蛟夢一眼,態(tài)度依然很強硬:“你想怎樣?”
蛟夢這才將目光緩緩移至神農(nóng)的臉上,靜靜地噓了口氣,悠然問道:“你是虎葉的兒子?”
神農(nóng)微微一震,哼了聲道:“是又怎樣?”
蛟夢不由得笑了笑道:“年輕人,你似乎脾氣很倔,難道你父親沒教你怎樣對待長輩嗎?”
“呸,我父親只告訴我如何對待敵人!”神農(nóng)不屑地道。
蛟夢臉色一冷,卻并未作何反應(yīng),只是冷冷地問道:“木艾和幽兒出事都是你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