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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戈壁慘案(3)
作者:龍人   |  字數(shù):4103  |  更新時間:2017-08-08 15:23:49  |  分類:

玄幻小說

長鞭躍空而起——幾乎是同一瞬間,邊荒陡覺右腕一緊,倏而劇痛,他手中那柄已追隨他三十多年的刀驀然飛起。

與他的刀相連的赫然還有邊荒已斷下的右腕!

邊荒尚未感覺到斷腕之痛,那根長得不可思議的鞭已如毒蛇般纏在他的頸上,其速之快,避無可避。

邊荒心中掠過極度的絕望與驚懼,他殘存的左手本能地抓住了長鞭。

但這已絲毫無濟于事,他的咽喉處發(fā)出可怕的“咯咯……”之聲,只覺周身的力量在剎那間突然被徹底抽干了,他的身軀如掏空的布袋般頹然倒下,喉間鮮血若泉噴涌。

不二法門的黑衣騎士此刻竟無法抵擋對手的遙遙一擊!

戰(zhàn)傳說的心倏然下沉,如墜千年冰窖。

他的雙腳在電光石火間閃電般各自踏出一步,正是其父與千島盟刀客千異決戰(zhàn)時,曾在他腳下神靈般乍現(xiàn)的步法。

這撲朔迷離、妙至毫巔的步法使他暫時避過一劫。長鞭鞭梢猶如一支利箭般自他的右肩長驅直入,在他的右肩上劃開了一道長長的血口子。

戰(zhàn)傳說僅能憑著本能避過一擊,但他知道自己絕對無法在這神出鬼沒的長鞭下得以幸免。

他的思緒因此而出現(xiàn)了短暫的完全中斷,腦中一片空白。

就在此時,一道黑色的光弧在離他四丈遠近的地方驀然閃現(xiàn)。

在此之前,戰(zhàn)傳說決不會相信世間竟會有黑色的光弧,但此刻他卻親眼目睹了那黑得奪人心魄的光的弧線!

黑色光弧以超越常人思維的速度與線路向戰(zhàn)傳說直逼而來,當戰(zhàn)傳說感覺到一股冷風拂過他的身軀之時,在他身側倏然響起如炸雷般的爆響聲!戰(zhàn)傳說只覺胸口一悶,如被重錘猛擊,他的身子頓時斜斜跌出。

踉蹌跌出數(shù)尺之外,戰(zhàn)傳說雙腳錯步,終止住身形。

抬眼望去,他略顯蒼白的臉上出現(xiàn)了極度的驚愕之色。

在他方才立足的地方,穩(wěn)穩(wěn)地立著一個身材高大、偉岸如山的人,其亂發(fā)披散于兩肩,身著一襲極為罕見的黃褐色的衣衫。這本是一種流俗之色,但著于此人身上,竟有著出人意表的別樣氣度。

他左手握著一只寬大的刀鞘,右手所握的則是一把寬且厚的刀。

刀竟是一片玄黑色,黑得幽幽發(fā)亮,似乎這把刀并非來自世間,而是來自另一個黑暗的世界。

戰(zhàn)傳說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方才所發(fā)生的變化太快,戰(zhàn)傳說甚至不能斷定是否是此人救了他。

邊荒已無聲無息地倒于血泊中,而奪去其性命的長鞭此時已無影無蹤。除了戰(zhàn)傳說與那褐衣人外,再無其他任何身影,仿若那根長鞭是來自冥冥之境。

但戰(zhàn)傳說卻依然感覺到無形的殺機彌漫于虛空中,滲透進他的每一根神經(jīng),使他的全身肌肉都緊繃如弓。

就在此時,褐衣人忽然有了驚人之舉,但見他手中那柄黑得出奇之刀倏然向下疾插,深深地沒入了邊荒的軀體之中。

戰(zhàn)傳說的呼吸止于一瞬!

他無法想象為何此人竟連一具尸體也不愿放過。

未等戰(zhàn)傳說有更多的念頭,那褐衣人已有了更匪夷所思之舉。

他的右臂及右腕在極小的范圍內(nèi)作出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變化,隨即便見血肉紛飛,漫天飛揚,情景凄厲至極。

頃刻間,邊荒的尸體已僅剩少半,慘不忍睹!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血腥之氣,令人作嘔。

戰(zhàn)傳說只覺自己的心與胃同時抽搐,他想怒喝一聲,卻未能發(fā)出任何聲音。

無論如何,不二法門將他護送至此亦有一番情義,而邊荒更是曾救了他的性命。

他相信這褐衣人一定是個魔鬼,只有有著魔鬼一般的心的人,才會如此殘忍!而那柄顯得發(fā)亮、黑得詭異的如同來自魔域的刀便是很好的明證。

褐衣人突然回頭望了戰(zhàn)傳說一眼。

他的臉幾乎被兩肩披散的亂發(fā)完全遮住,所以戰(zhàn)傳說所看到的只有一雙極亮亦極冷的眼睛,仿若是獸之眼。

但戰(zhàn)傳說反而毫無懼意了,對此人的痛恨抑止了他的懼意!他開始相信殺了邊荒的人一定就是這個褐衣人!

就在此時,他聽到了“咝咝……”之聲,就如同有人在用力地撕扯著布帛,聲音驚心動魄。

一道長長的鞭影自十數(shù)丈之外閃電般吞吐而至。

取邊荒性命者并非褐衣人!

那可怕長鞭的目標赫然是褐衣人,一切忽然變得撲朔迷離。照眼前情形看,褐衣人應是救下戰(zhàn)傳說的人,但方才他的舉止卻足以說明他與邊荒是敵非友。

褐衣人那柄黝黑的刀自下而上劃出一道驚人的光弧,與此同時,他左手手中的刀鞘橫向虛掃,立時有數(shù)顆黑色彈丸射出。以褐衣人為中心,突然有黑色的煙霧在十丈內(nèi)迅速彌漫開來,戰(zhàn)傳說亦被籠罩其中。

未等戰(zhàn)傳說醒過神來,便覺勁風撲面,他的后背數(shù)處穴道一麻,已被人攔腰抱住,動彈不得。

與此同時,密如驟雨般的金鐵交鳴聲在他的身側響起。一聲低低的悶哼聲中,戰(zhàn)傳說已被人挾制著疾掠而起。

戰(zhàn)傳說的思緒在這一刻完全中斷,他竟昏迷過去了……

當戰(zhàn)傳說醒過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正仰首躺在一個較為平緩的地上,視線所及,漫天繁星。他略略怔神之際,聽得一個顯得粗獷的聲音道:“想不到,你真的能逃脫他們的追蹤!”

戰(zhàn)傳說稍稍仰起上半身,只見十幾丈外正有一個人盤膝而坐,而更遠的地方則有一人雙手互抱而立,兩人之間隔著頗遠的距離。雖然夜色朦朧,無法看得真切,但戰(zhàn)傳說仍能分辨出那盤膝而坐者就是那褐衣人。

只聽得褐衣人似若自嘲的聲音道:“我本就是浪跡天涯之人,若連這一點都做不到,只怕早已死了一百次了。”

不知為何,褐衣人說話說得很慢,慢得讓人在他說完第一句時,全以為他不會再有第二句。

隨即那褐衣人又道:“這一次也幸好有你相助,否則如此可怕的對手,我未必能脫身。”

“你應該知道我從不助人,更不救人,有誰聽說過刑破會救人?刑破只會殺人!所以我并沒有助你?!?/p>

褐衣人哈哈一笑,笑罷過了頗長時間方接著道:“凡事總有一個例外,其實我又何嘗不是一個只會殺人而不曾救過人的人?”

說到這兒,他忽然長身而起。戰(zhàn)傳說感到偷聽他人言語終有失光明磊落,于是悄然躺下,閉上雙眼,假作仍未醒來。

有腳步聲徑直向他這邊而來,直到數(shù)尺外方停下。

“戰(zhàn)傳說,你想會是什么人要殺你?”褐衣人的聲音問道。

戰(zhàn)傳說這才知道褐衣人早察覺他已蘇醒,不由有些赧然,同時心中暗自奇怪對方何以知道自己的名字?不過很快又明白過來。自從其父與千異一戰(zhàn)后,樂土武界中人想不知他的名字也難了。

戰(zhàn)傳說只好睜開眼來,映入眼簾的是亂發(fā)后一雙閃著逼人光芒的眼睛。戰(zhàn)傳說半坐起身子,道:“也許他們要殺的只是不二法門的黑衣騎士,我與不二法門的人同行,便要殺我滅口?!?/p>

褐衣人的嘴角處浮現(xiàn)出一抹略帶嘲諷之意的笑:“黑衣騎士在不二法門中是地位最為普通者,為了殺六名黑衣騎士而遠涉萬里來此荒涼之地,只怕無人肯為之?!?/p>

戰(zhàn)傳說心中一動,暗忖道:“他如何知道與我同行的是六名黑衣騎士?難道在出手救我之前,他已一直暗中追隨?”

褐衣人似乎看透了他的心中所思,道:“殺黑衣騎士的人不會是在這荒漠中與你們偶遇,我亦不是。事實上我已追蹤了你們十一個日夜。”

十一個日夜?那豈非自戰(zhàn)傳說等人起程之日起,此人便一直暗中追隨?

戰(zhàn)傳說隱隱感到事情越來越復雜莫測,他以少年人特有的茫然神情道:“這……卻又是為何?”

直覺告訴他,在這復雜莫測的處境中,唯有讓他人感到他仍只是一個少不更事的少年,方能為自己贏得更多的機會。說這句話時,他的目光飛快地掃了遠處抱臂而立、自稱“刑破”的人。

褐衣人緩緩轉身,背向戰(zhàn)傳說道:“我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我曾許下一個諾言?!?/p>

“對誰許下的諾言?”這一次,戰(zhàn)傳說真的有些驚訝與好奇了。

“對自己?!?/p>

“對自己?”戰(zhàn)傳說失聲道。

“這一生中,我曾許下過許許多多的諾言,但卻幾乎從未守信過。”褐衣人的話語再度變得緩慢無比,“所以在世人眼中,我是一個食言而肥的人,一個根本無須尊重的浪子?!?/p>

頓了頓,他又道:“但即使我失信于天下人,至少我未曾對自己失信。對他人許下的諾言,常常是不得已而為之,唯有對自己,卻是心甘情愿。”

戰(zhàn)傳說沉默無言,其實褐衣人仍未說出為何要追蹤不二法門黑衣騎士并救下他的原因,但戰(zhàn)傳說卻已不再追問。

沉默中,他忽然輕輕地“啊……”了一聲——那抱臂而立的人不知何時竟已離去!

褐衣人的目光投向遠方,道:“你可知這位曾助你逃脫險境的人是誰?”

“他……是刑破?”戰(zhàn)傳說道。

“錯!”褐衣人斷然喝道,“你記住,救你的人可以是任何人,卻決不能是刑破!否則也許就會因此而使你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戰(zhàn)傳說心中若有所悟,他有些狡黠地道:“但這是事實。”

“事實?”褐衣人苦笑一聲,道,“你卻不知,有時候,事實也會是假的?!?/p>

既然是事實,又怎么會是假的?但戰(zhàn)傳說卻沒有再反駁,只是若有所思地望著褐衣人高大的背影。

戰(zhàn)傳說決不會想到褐衣人尋來讓他果腹的會是一大堆蝎子!他的饑餓感似乎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褐衣人自顧動手摘下蝎的兩只毒鉤,再將蝎子的身軀剝開,湊到嘴角,用力地吮吸著,隨即將吸空了的蝎子扔至一旁,又接著拾起第二只蝎子……

當他吃完四只蝎子時,這才對戰(zhàn)傳說道:“這些蝎子皆是在暴風襲擊下斃命的。蝎子性命危急之時,體內(nèi)之毒素自然而然地會流至尾部,所以在它死后只要摘去它的毒鉤,就不再有毒了?!?/p>

頓了頓,他又接道:“你們帶的干糧、水囊皆已丟失了,即使能重新找回,也是不能再食用?!?/p>

“為什么?”戰(zhàn)傳說不解地道。

“如果我是襲殺你們的人,就一定會在你們丟失的食物中下毒。因為在這戈壁荒野中,要找到可吃的食物實是不易?!?/p>

說完看了戰(zhàn)傳說一眼,繼續(xù)道:“其實蝎子并不會如你想象的那么難以下咽。但凡有毒的東西,它的味道都是頗為不錯的,就像良藥多半很苦一樣?!?/p>

戰(zhàn)傳說的腸胃又開始“轆轆……”直響,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終于強笑道:“叔叔你說得不錯,蝎子干制后,還可以入藥呢?!?/p>

他小心翼翼地拾起一只蝎子。

褐衣人道:“蝎子已兩次救了我們的性命,若不是我有意以黑衣騎士的血腥之氣引來蝎群,只怕我們未必能脫身。蝎子本來并不對人的血肉感興趣,它們以捕捉蟲子為食。但這場暴風驟雨使蝎子全都從洞穴中逃出,結集成群,蝎群所過之處,蟲子自然無法幸免,但戈壁荒涼,蝎群終會無以為食?!?/p>

戰(zhàn)傳說記起褐衣人以他那黑而亮的刀將邊荒的尸體斬作無數(shù)碎片的情景,雖然此刻褐衣人的解釋是借此引來蝎群,但戰(zhàn)傳說仍是將信將疑。他有些憤然地道:“以對手那么高明的武功,又怎會懼于蝎群?”

褐衣人哈哈一笑,道:“你是否怨我不該對已死之人再下狠手?”

戰(zhàn)傳說道:“不錯!”

“哈哈哈……難道你不知道如今只有我才有可能讓你活著離開戈壁?”

戰(zhàn)傳說不語,但其神情說明他顯然不會為自己方才所說的話后悔。

褐衣人并未動怒,他正待開口之際,突聞極為輕微的破空之聲響起。

褐衣人神色微變,倏然拔刀在手!

一道烏光如流星曳尾般向他們這邊疾射而至,但當兩人的目光齊齊投向那邊時,卻只見夜色蒼茫,毫無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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