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蒙敏的洞察力太強,所以她才更為不安!
她已看出今天的來客中,至少有四個人是絕頂高手!
笛風(fēng)客棧的生意一向不錯,接待過的客人自也是千奇百怪,但從未如今天這樣一下子來了這么多武林高手!
到后來,蒙敏反而平靜了些!她在心中道:“虱子多了不癢,我倒要看看今天究竟會有怎樣驚天動地的事情發(fā)生!”
首先到“笛風(fēng)客?!蓖端薜氖莻€極其高大魁梧的人!
當(dāng)他在客棧中出現(xiàn)時,蒙敏頓覺光線暗淡了不少,本是頗為寬敞的店內(nèi)頓時顯得有些擁擠了!
此人足足比常人高出近半個身子,身上橫肉鼓脹,而膚色也是黝黑如鐵,讓人看了,總會覺得若是用鐵棒擊打他的身子,發(fā)出的定會是金鐵交鳴般的聲音!
更詭異的是他的臉!他的臉上已很難找到五官,乍一看,看到的幾乎全是傷痕,橫一條、豎一條、斜一條……傷痕雖已好了,但卻結(jié)了一道道微微凸起的肉痕!
這幾乎已不再像一個人的臉!
若非親見,誰會相信一個人的臉上會有這么多的傷疤?
鐵塔般的大漢在臺前一站,道:“我們兄弟倆要一間上房?!?/p>
聲音大得震下了屋頂橫梁上的塵埃!
蒙敏一怔,道:“客官還有兄弟未來嗎?”
“嘻嘻?!币宦暪中?,鐵塔般的大漢身后突然閃出一個人來,竟只有大漢齊腰高!
更可笑的是他的胸前還掛著一串銅鈴鐺,頭上梳著一支沖天小辮,額前卻剃得光禿禿的!
但看他的容貌,卻是在三旬以上,只是身材格外地矮小罷了,以至于他隱于巨人后面,蒙敏并未發(fā)現(xiàn)。這人竟不是腳踏在地上,而是站在大漢的腳背上,他怪聲地道:“還有他的大哥我在此!”
蒙敏很想大笑幾聲:這小矮子居然是這巨人的大哥!
可惜無論如何她也不可能在面對如此古怪詭異的一對兄弟之時笑出來。
但她竟仍能保持鎮(zhèn)定,對阿火道:“帶客官去?!毖粤T又補充了一句:“別忘了把床支一支?!?/p>
鐵塔般的大漢聽得此言,不由咧嘴“嗬嗬”一笑。
阿火雖不是武林中人,不知江湖之險惡,但見如此一對怪人,心中自是寒意頓生,臉上的笑容也僵了,腿亦不由自主地打顫!
鐵塔般的大漢邁開了大腳,他的大哥竟然就那么站在大漢的雙腳腳背上!
大漢大步前進(jìn),小個子在上面一晃一搖,卻無論如何也不會倒下,便如在他兄弟的腳背上生了根般,這份修為,已可謂驚世駭俗!
蒙敏驚魂甫定,又聽得一清朗的聲音道:“果然是個好去處!”
聲音響起時似乎還在頗遠(yuǎn)的地方,而最后一個字尚未落定,一陣香風(fēng)撲面而至,客棧內(nèi)已多出了三個人!
站在前面的是一個翩翩俊少年,服飾華貴,氣宇不凡,一張俊臉幾近于完美無缺!嘴角微微內(nèi)斂,展露出一個若有若無的笑意;手中紙扇輕搖——如此少年,可不知會讓多少女子心動神迷!
他的身后立著一對俏麗不凡的年輕女子,看樣子是他的婢女,其容貌雖比蒙敏略有遜色,但卻是妖媚至極!
翩翩少年望著蒙敏微微一笑,道:“沒想到這店中大姐竟如此美貌,比之江南美景,有過之而無不及!”
蒙敏心中無名之火頓起!生平她還從未受人如此輕薄無禮,當(dāng)下面色一寒,沉聲道:“小兄弟若要消遣,可是找錯地方了!”
俊少年并不介意,又是一笑,道:“大姐生氣的模樣原來也是這般動人!哈哈哈!”
輕狂之意,溢于言表!
蒙敏目光一寒!
就在這時,忽聽得金屬般的聲音響起:“店家,我房子里好像沒有燈火?!?/p>
又是那紅衣老者,他的事情好像特別多。此時他從后院走進(jìn)屋內(nèi),拿眼瞄了翩翩少年一下,竟又是生硬一笑,像是對翩翩少年打招呼。
俊少年一見紅衣老者,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表情——卻已被蒙敏捕捉到了!
她心中有些激動,心道:“也許這些人當(dāng)中存有間隙,如此一來,來的人多了,也許反是好事!”
正如此想著,又有一個嘶啞的聲音響起:“我要投店!”
好熟悉的聲音!
蒙敏抬頭一看,赫然發(fā)現(xiàn)說話的人竟是麻嫂!
麻嫂的手牽著小木的手,站在柜臺前。
蒙敏自認(rèn)為自己心中已做好了準(zhǔn)備,無論來什么樣的古怪客人,都不會太意外,但當(dāng)她見到麻嫂與小木的時候,仍是大吃一驚!
她急忙上前,對麻嫂道:“麻嫂,你何須來投店?”
不料麻嫂卻道:“這兒是客棧嗎?”
蒙敏心知不妙,麻嫂如此講,說明她已是拿定主意要來這兒投宿了。雖然蒙敏不知麻嫂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她實在不愿讓麻嫂卷進(jìn)這一場詭異的變故之中!
確切地說,是不愿讓小木這孩子卷入其中!
面對麻嫂的問話,她只好道:“自然是客棧!”
麻嫂冷冷地道:“既然是客棧,又怎能拒客?你當(dāng)我付不了房資么?”
言罷,竟已掏出一錠銀子來!
蒙敏又氣又急,心道:“麻嫂啊麻嫂,你又何必在這時候來趟這渾水?”
口中卻道:“你我相鄰多年,若真的要住店,我又豈敢收你銀兩?只是……只是今天我店中的房間都已有人定下了,你是我多年鄉(xiāng)鄰,只好請你包涵一二,帶著孩子回家去,他日再來,我一定不敢再推拒。”
她已把話說到這份上,麻嫂若再不走,便是瘋子!
麻嫂的確是瘋了,她竟又道:“我看你店中不到十位客,又怎會客滿?”
蒙敏心中恨恨地道:“如果不是為了小木,我便讓你住上一宿,讓你后悔一輩子!”
麻嫂如此的丑,此時自然便成了眾人的矚目焦點,當(dāng)蒙敏與她相持不下的時候,俊少年已插話道:“大姐,這人雖然丑了些,但總不能因為大姐長得貌如天仙,就不許丑女人來投宿吧?”
似乎是為麻嫂說公道話,其實卻是對蒙敏的挑逗。
蒙敏外柔內(nèi)剛,如何能忍受俊少年如此無禮?她在心中暗忖若有機會,第一個要除去的人便是這小子!
憤怒卻未形于色。
她頗為心平氣和地道:“幾位客官有所不知,這位大嫂她……”說到這兒,蒙敏指了指自己的頭。
她的神情動作顯然是要告訴眾人麻嫂是一個神智不清的瘋子!
當(dāng)然,她知道麻嫂除了性情有些古怪之外,并非瘋子,她之所以如此說,是想讓這些來歷不明的人不會對麻嫂母子心存戒備!
麻嫂大概也沒有料到蒙敏會有這般舉止,不由一愣,隨后立即嘶啞著聲音道:“你說我是瘋子?”
紅衣老者忽然插了一句:“就算是瘋子又如何?今天來這客棧的人說不定都是瘋子?!彼噶酥缚∩倌辏又溃骸坝锌’傋??!?/p>
又指了指自己,道:“還有老瘋子?!?/p>
然后一指小木,古怪地一笑:“還有小瘋子……嘿嘿嘿!”
他此時的言行舉止倒真是有些瘋瘋癲癲。
當(dāng)他指向小木的時候,小木不由向后退了一步,倚在麻嫂的身邊。
他的眼神永遠(yuǎn)有一種超越他年齡的深沉與憂郁,仿佛總在默默地思索著什么。即使在這樣詭異的氛圍中,他的神情中更多的不是一個孩子所應(yīng)有的害怕!
蒙敏終于道:“既然麻嫂今日看中小店,我若再推拒,便有些不通情理了。大根!”
大根此時已顯得有些呆愣了,他大概有些不明白,為什么看似嬌柔的女主人,此時怎么還如此鎮(zhèn)定自若?
蒙敏吩咐道:“帶麻嫂去開著懸推窗的房間?!?/p>
客棧中開著懸推窗的房間只有一間,這間房便在蒙敏的居室邊上,蒙敏之所以為麻嫂選擇了這間房,為的是當(dāng)有變故發(fā)生時,葉飛飛可以兼顧一下她們母子。
這自是萬不得已之策,其實以葉飛飛、蒙敏兩人的武功,也許根本無法應(yīng)付今日之變!
紅衣老者的一番瘋話似乎對俊少年震懾不小,他眼中那種狂野之氣收斂了一些,規(guī)規(guī)矩矩地要了兩間房。
剛安寧片刻,便聽得一個伙計聲音有些發(fā)顫地道:“又有……有客人來了?!?/p>
現(xiàn)在有客人來,對他們來說已不是值得高興的事,而是成了一種巨大的心理壓力。
“吱”地一聲,搶先一躥而進(jìn)的赫然是一只全身赤紅的猴子!它一步躥到一張椅子上,猴模猴樣地蹲于其上,一雙極亮的猴目滴溜溜直轉(zhuǎn)!
蒙敏心中之震懾難以言喻!她立即聯(lián)想到了兒子牧野棲手腕上那道被猴子抓傷的傷痕!
來者不善!
思忖間,已有一人跨入店來,一身賣藝人打扮,背上是一個污垢不堪的包裹,腰間斜斜地插著一條訓(xùn)猴的鞭子!
他的容貌極似猴子:尖嘴、瘦腮、凹目、凸額!
阿火目瞪口呆地望著來者,因為他已認(rèn)出這個人正是抓傷了他少主人的耍猴人!
蒙敏在瞬息間轉(zhuǎn)念無數(shù)!她已從阿火的神情中看出來者一定是傷了棲兒的人。但既然他傷了棲兒,為何還要來客棧?難道他并不知道牧野棲是笛風(fēng)客棧的少主人?
阿火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猴主卻已搶先道:“沒想到兄弟你也在此?!?/p>
阿火看了蒙敏一眼,有些艱澀地笑了笑,道:“這是我東家的客棧?!?/p>
猴主像是有些吃驚地道:“那被我劣猴所傷的小公子豈非就是這兒的少主人?”
阿火點了點頭。
猴主很是自責(zé)地道:“在下一時疏忽,真是抱歉得很?!?/p>
蒙敏淡淡地道:“些許小事,何須掛齒,我已替他上過藥了?!?/p>
猴主道:“上了藥便好了。”
蒙敏心中冷笑,口中卻道:“不瞞客官,今日小店已客滿,客官能否包涵一二,去其他客棧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