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虎怔在當?shù)兀娊袢罩乱殉啥ň?,還在武林同道中喪盡顏面,不由得一陣心寒,從地上撿起斷劍向脖子上抹去。
突然“嗆啷”一聲,吳虎的斷劍被一顆石子打落在地,只聽見一個孩童的聲音叫道:“彎路射人針”,兩枚牛毛細針向柳天賜百陽穴勁射而來,柳天賜大驚,身子斜掠,可還是遲了,兩枚牛毛銀針扎進了少商穴,頓時,整條手臂酸麻,長劍落地。
“哈哈,成功了,成功了,我的‘彎路射人針’沒射死人?!北娙颂ь^一看,只見天香山莊前廳的屋脊上坐著一個鶴發(fā)童顏的老人,正在手舞足蹈,高興的大呼小叫,柳天賜剛才的神勇眾人都看見了,誰想到坐在屋頂上的這位老者竟高他一籌,都想自己這些三腳貓的功夫,不僅又是神往,又是慚愧。
準備一死了之的吳虎這時候才大夢方醒,納頭便拜,“謝謝老前輩救命之恩?!薄昂俸?,那可不敢當,是你自己要殺自己的,我可沒救你?!薄安焕贤ァ彪p手連搖,像害怕吳虎馬上要還他一個人情,然后用好奇的眼光看著柳天賜,說道:“我不老童圣倒要會會你這黑魔的弟子?!?/p>
說著“不老童圣”身形飛掠而下,欺聲兩掌已向柳天賜頭頂拍去。
群豪一聽老人自報家門“不老童圣”更是一凜,“不老童圣”位列“一尊三圣四怪六魔”的“三圣”之首,是個神龍不見首的武林宿輩,只聽江湖傳聞?wù)f其武功已是神玄之至,今天有幸一睹,更何況與當今江湖聞風(fēng)喪膽的巨魔——黑魔的徒弟過招,真是不虛此行,竟都忘記了自己到天香山莊的目的,不由得個個都屏聲斂氣,凝目觀望。
柳天賜更是大驚,這“不老童圣”只憑自己一招天魔劍法就知道自己的師承來歷,趕緊舉掌上迎,砰的一聲,柳天賜被震退幾步,不老童叟“咦”了一聲,心想:“這娃兒的內(nèi)力好怪,似乎是脈象混亂,勁力剛正但又有陰煞之氣,人不能有如此亦正亦邪的功力,讓我再試試?!毙碾S意轉(zhuǎn),“不老童圣”借勢往上急翻,已轉(zhuǎn)到柳天賜身后,柳天賜自被藍珍珠和天地精華的綠紅佛珠伏體后,身上已聚龍尊畢生的功力和天地精氣,應(yīng)該來說功力已是天下無雙,但由于龍尊本就是一個介于正邪之間的武林怪杰,后來到了晚年功夫日漸剛純,純粹是一股天地內(nèi)力,不帶任何正邪成分,他把這身空前絕后的武學(xué)修為集華山九巔之靈氣融于一顆藍珍珠,這顆藍珍珠蘊藏著一種無上的武學(xué)秘笈,以為是刻在里面,又怕不是,被打破后毀了這顆武林奇寶,所以留著作為吳氏鎮(zhèn)家之寶傳到吳孔身上,而被柳天賜吞下去,又經(jīng)白佛、黑魔紅、綠佛珠的感化,使柳天賜自得一身驚世駭俗的功力,可經(jīng)過白佛、黑魔一正一邪的內(nèi)力導(dǎo)入,使他原本剛正醇厚的功力在體內(nèi)形成兩股互相沖突的內(nèi)力,這兩股互相沖突的功力不相上下,把柳天賜的心境擾亂,只覺得自己一時暴戾,一時又渾身充滿凜然正氣,反復(fù)無常,所以“不老童圣”大感詫異,還以為是柳天賜練功走火入魔所致。
柳天賜駁雜的內(nèi)力發(fā)出雖然威力極大,但不純正,心煩意亂,所以功力大大打扣,加上地罡功和天魔劍分別是極正和極邪兩種劍法,他身上含有亦正亦邪的內(nèi)力,更不能領(lǐng)會兩種劍法的精要,對付一般的高手綽綽有余,但對付像“不老童圣”這樣的武學(xué)大家就破綻百出。高手比斗,重在心神,竟三元相守合一,不能有絲毫心緒混亂。
柳天賜初出江湖,臨敵經(jīng)驗很少,今天碰到“不老童圣”這樣的頂尖高手,更是心緒不寧,忽而覺得剛正之氣自丹田上升,忽而又被一股陰柔之氣壓下去,但還是威猛無比,見“不老童圣”的雙掌向后拍來,急忙腰身一挫,雙堂游手一匝向后掃來,柳天賜后背戶門大開,只見“不老童圣”人在空中,身子像一根柳條,刷的一下彎成一條弧線,雙腳竟已踢在柳天賜的后肩,頓時,柳天賜收勢不住,人向前撲去,“不老童圣”人仍在空中平飛向前,啪的一掌正中柳天賜的后心,柳天賜只覺得胸口熱血上涌,“哇”地吐出一口鮮血,便倒在地上?!安焕贤ァ闭驹诘厣吓恼拼笮Φ溃骸叭绱瞬粷雸蟾赋穑摇焕贤ァ裟阋粭l生路,回去歷練歷練,再來找我‘不老童圣’?!闭f的竟是剛才柳天賜對群豪所說的話,忽然身形一閃人上屋脊說道:“不好玩,不好玩。”幾個起落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柳天賜躺在地上已是昏死過去,一動不動,眾人都驚詫不已,柳天賜剛才還出入如入無人之境,一身神勇令他們瞠目結(jié)舌,“不老童圣”武功再高也不能幾招就把他打得口吐鮮血而死。
其實,“不老童圣”在柳天賜背上所拍一掌是凌空而發(fā),只用了一成功力,根本不會使柳天賜吐血,單憑柳天賜身上的內(nèi)力已比“不老童圣”高出一籌,但由于分成正邪兩股內(nèi)力,相互克制,加上柳天賜身受大敵,竭盡全力而斗,調(diào)動兩股真氣,所以吐出一口鮮血就昏過去了,旁人不知情,還以為“不老童圣”掌斃了柳天賜。
白素娟突然見跑出一個瘋瘋癲癲的老頭,不知是敵是友和柳天賜斗上了,幾招之內(nèi)就把柳天賜打倒在地,心里大急,趕快跑過去,一探柳天賜鼻息,竟已絕氣,分明是死去了,不由得神傷不已,想到柳天賜與自己談話甚是投機,早就情有所屬,加上柳天賜在睡著時還喊姐姐,更是使自己情竇大開,自己幼年家遭變故,受盡苦難,雖說在天香山莊穿梭于江湖豪客之間,但這些人只把她當作一個精明的風(fēng)塵女子,打心眼里瞧她不起,只有柳天賜看得起她,所以她不由得黯然神傷,眼淚像斷線的珍珠滴在柳天賜的臉上。
群豪一看這情形,八成柳天賜這小子已死了,吳龍從地上爬起來,撿起長劍身形斜起,一劍向柳天賜脖子砍去,由于白素娟正摟著柳天賜的頭,這一劍就由砍變成平削,向柳天賜面門削去,白素娟正傷心落淚,根本沒注意到吳龍的襲擊,等抬頭一看,劍的凜風(fēng)已掠過來,招架已來不及,只得把柳天賜一拉,抱在自己懷里,吳龍沒想到白素娟竟然不顧自己性命,但劍還是收勢不住,“嘶”的一聲把白素娟的背膀劃了一道血口。
柳天賜經(jīng)白素娟一摟,胸脯一緊,體內(nèi)真氣上沖,“哇”的一聲又吐出一口鮮血,睜開眼睛一看,自己正摟在白素娟的懷里,白素娟淚光點點,不由得心頭一熱叫道:“姐姐!”聲音細小但白素娟覺得自己耳膜震破一般,渾然忘了自己身上的劍傷,眼睛大放異彩,手稍一松露出柳天賜的臉龐,四目相對,白素娟滿臉緋紅,因為柳天賜正摟在自己的懷里,嘴角微微含著笑意,她的胸脯感到熱烘烘的,突然看到柳天賜睜著眼睛笑看著她,不由得一陣羞澀。
吳龍一劍沒削去柳天賜腦袋,而把白素娟背膀劃了一道血口,鮮血長流,而懊喪不已,見白素娟渾身不覺,一看,突然看到柳天賜笑盈盈地望著白素娟,白素娟正摟著柳天賜雙頰緋紅,不由得大吃一驚,心想:這小子是假死,但又忌憚柳天賜武功了得,劍停在頭上怔住了。
群豪見柳天賜被“不老童圣”一掌拍死,天香山莊少了一個勁敵,吳龍一劍砍出,群豪便向天香山莊廝殺過來,于是四百多人蜂擁而上把天香山莊的草莽群豪沖得七零八落。
天香山莊里的雷震云、柳青、夏剛、花仙子……都是江湖上殺人越貨的角色,功力自是不弱,但卻難以一擋十,不多時已倒下五六個,火爆脾氣的雷震云揮舞著熟銅棍,虎虎生風(fēng),大罵道:“你們這些狗娘養(yǎng)的,乘人之危算什么好漢?!蔽柚桓煦~棍左沖右突,將無孔四象門的幾個弟子打得腦漿迸裂,頓時間,慘叫不斷,血肉橫飛。
吳鳳見大哥劍停在半空驚疑不動,大叫道:“哥哥,還不把那小子剁成肉醬替爹爹報仇?!眳驱埳砩弦徽?,心想:這可是殺父仇人,不管有多厲害,就是三頭六臂也要……想著便剜了一個花,再也不顧白素娟,向兩人刺去。
柳天賜斜眼看到吳龍長劍刺過來,但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渾身的內(nèi)力竟消失得無影無蹤,白素娟身體一側(cè)擋住了柳天賜,吳龍的長劍已從白素娟肩膀上穿了出去,吳龍黑髯戟張,臉上肌肉扭曲,眼珠外突,臉上血跡斑斑,神情甚是可怖,叫道:“白莊主,既然你這么護著那王八羔子,就別怪我吳某了?!闭f著,抽出長劍,頓時,血如泉涌。
白素娟的鮮血噴了柳天賜一臉,柳天賜掙扎著站起來,讓白素娟靠在自己的胸口,他試著一提真氣,哪知丹田空蕩蕩的,只覺得胸口一悶喉嚨一熱,一口鮮血又要噴出來,柳天賜趕緊一咽,把熱血吞下去了,只覺得渾身無力,與一般常人無異,但還是威風(fēng)凜凜的站起。
這時,日影偏西,已是傍晚了,秋天的傍晚有點涼意,柳天賜心也涼了。
吳氏三兄妹看到柳天賜站起來,都嚇得退了一步,驚疑不定,畢境對柳天賜還是心存懼意,不敢貿(mào)然進攻,在一旁虎視眈眈,想瞧出什么端倪來。
白素娟被柳天賜攬在懷里,一股熱流從柳天賜胸脯傳到自己身上,還有柳天賜身上特有男人的氣味沁人心脾,感到幸福極了,不由心馳神往起來。
群豪已將天香山莊的人殺得所剩無幾,只有雷震云、柳青、夏剛和花仙子四人背靠著背苦苦支撐,四人身上傷痕累累,險象環(huán)生。
突然傳來清脆的竹笛聲,從天香山莊的大廳里裊裊婷婷地走出一個吹笛的白衣少女,宛如天仙下凡,光彩照人,一張?zhí)耢o的臉上帶著圣潔光環(huán),清澈見底的眼神望著眾人。
這笛聲清和淡雅,叫人聽得心頭舒暢溫和如淋春風(fēng),正在廝殺的群豪突然覺得倦怠,都垂下了手中的兵器,跟著笛音的節(jié)奏,搖頭晃腦,頓時,如青光乍瀉,人們都忘記了廝殺,沉浸在柔和寧靜的笛音中。
柳天賜只覺得體內(nèi)一股真氣隨著笛音游走,身上的七經(jīng)八脈,貫穿任、督兩穴,歸于丹田,不覺渾身舒泰,這股真氣被笛音牽引從丹田上升,通經(jīng)活脈,散布全身,柳天賜不由得一聲長嘯,如龍吟大海,虎嘯百川。
突然“啊”的一聲慘叫,站在柳天賜面前的吳龍撲倒在地,眾人從笛聲中清醒過來,不明所以,以為是柳天賜發(fā)出什么暗器將吳龍暗算了,可柳天賜懷抱著白素娟動也沒動。
少女放下竹笛,可余音還回響在眾人身旁,穿過呆立的人群,白衣少女徑直跑到柳天賜身邊扶住了白素娟。
柳天賜覺得體內(nèi)有一股至純至醇的真氣在體內(nèi)激蕩,把插入少商穴的兩根牛毛銀針激射而出,帶著凌厲之勢穿進吳龍的左眼。
白素娟由于失血過多昏迷了,白衣少女伸手點了她的穴道止住流血,叫道:“姐姐,姐姐。”白素娟睜開眼睛,露出微笑說道:“妹妹,你恨姐姐嗎?”白衣少女搖著頭說:“姐姐,都是小妹不好才……”白素娟突然臉色一怔說道:“妹妹,你還不回去!”白衣少女臉色慘白似乎傷心之至說:“姐姐,你……”白素娟說:“快,不然會來不及了?!卑姿鼐晖屏怂话眩捎谟昧^猛,牽動了手臂上的傷口,“啊”的一聲又昏了過去。
白衣少女轉(zhuǎn)身向大廳走去,驀地聽到一聲“姐姐”,這聲音那么熟悉,雖然五年了,但五年中沒有一刻她不在記掛這個聲音,祝福他……
柳天賜只覺得與仙女姐姐隔的那么近,仿佛又回到了麗春院的小木床上,少年的記憶那么深刻,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姐姐”,白衣少女回過頭看著柳天賜,她認出來了,柳天賜額頭上有一顆若豆大的紅痣,還有那倔強的神情,嘴里喃喃地說道:“弟弟,你好嗎?”竟流下了兩行清淚。
突然,吳虎用劍指著白衣少女叫道:“上官敏,你這個女扮男裝的妖精,拿命來!”身子一挺,向白衣少女胸前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