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軍笑笑說,“陳叔,別捂了,我都告訴你吧,你的同伙楊根和馬彪已經(jīng)落網(wǎng)了。楊根這一個月來,多次去醫(yī)院進行傷口消毒,每次都用上了雙氧水。這個人原來是個扒手,趁機偷雙氧水是不成問題的。馬彪是個管道工,是他幫忙將雙氧水藏在餐廳的通風口里的吧。我沒猜錯的話,你們?nèi)舜蛩阏覀€合適的時間,在餐廳里再來一次爆炸,懲罰平常排斥你們的人吧。”
聽到這里,陳援青一直挺直的身板忽然癱軟下來,臉上彌漫著頹然的神色。他沉默了幾秒,抬眼盯著李文軍,緩緩說,“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李文軍向前探了探身子,說,“陳叔,你說我都調(diào)查出你了,想要知道他們和你的合謀,還不是很容易的事情?!?/p>
陳援青想了一下,猛然拍著額頭,氣急敗壞的罵道,“哎呀,我竟然疏忽了這些。”
陳援青當時偷聽到佟嚴冬給其他人有板有眼的講著如何調(diào)查出縱火案元兇的時候,心里就慌了神,免不了去和楊根、馬彪商量對策。只不過,他都被人盯上了,他們的計劃自然而然就敗露了。
李文軍隨手拍了一下他放在桌子上另一只手,笑了一笑說,“陳叔,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你還是好好吃好這頓飯,等會兒警察來帶你走了?!?/p>
李文軍起身走的時候,已經(jīng)有幾個警察迅速走了過來。
陳援青陷入了絕望,他無力癱坐在那里,死死盯著李文軍的背影,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文軍沒有回頭,只回了一句,“我是一名企業(yè)信息官?!?/p>
兩天后,監(jiān)獄里就盛傳開陳援青和他的同伙伏法的消息。當所有人得知陳援青的目的后,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李文軍這次立了大功,可是他絲毫也高興不起來。想起陳援青之所以犯罪的原因,僅僅只是因為被其他人排斥。本來住進這高墻里,身心已經(jīng)接受著巨大的折磨和考驗。然而,還要遭受其他人的歧視和排斥,又有多少人身心不會發(fā)生改變。
李文軍因為出色的表現(xiàn),不僅得到了監(jiān)獄長和公安局領(lǐng)導的特別接見。而且,他更是因為挽救了眾人的生命,表現(xiàn)突出,再度獲得了監(jiān)獄方面的減刑獎勵。
這一次,是他完全沒想到的。因為,他才不過剛減刑過。
原本,他以為自己的出獄日子,遙遙無期。但經(jīng)過這兩次的減刑后,那個日期,卻似乎也不是太遙遠了。這個時候,李文軍的內(nèi)心,充滿了誠惶誠恐。
“文軍,我說過,你得感謝我吧?!北碚脮Y(jié)束后,李文軍迫不及待就趕去圖書館了。他還沒翻看幾頁,身后就傳來了佟嚴冬的聲音。
李文軍看著滿臉堆笑的佟嚴冬,忽然上前緊緊擁了一下他,“佟老仙兒,謝謝你了?!?/p>
其實,李文軍早就明白了。佟嚴冬當初是有能力幫監(jiān)獄抓住陳援青,轉(zhuǎn)而獲得這立功減刑的機會。可是,他卻讓給了他。
“哎喲,文軍,你這是干啥呢,趕緊丟開我,別讓人看到以為我們倆有什么問題呢?!辟蓝_著玩笑,這會兒他的心情似乎比李文軍更開心。
是的,對佟嚴冬而言,李文軍就是他的希望,是要替他去外面繼續(xù)闖蕩。
李文軍心里一陣感觸,看著他說,“佟老仙兒,我有時候真的看不透你。你這人心里,究竟想什么呢?”
佟嚴冬聞言,不由搖頭笑了起來。他頓了頓,忽然一臉嚴肅,很認真的說,“文軍,你給我記住了,出去就是脫胎換骨,重新做人。你小子給我記清楚了,千萬別再做任何違法犯罪的事情。要讓我再看到你進來,我可不會放過你的。”
李文軍沒有說話,心里卻如同潮水一般的泛濫洶涌。
“李文軍,請你出來一下,外人有人見你?!边@時,外面有人叫道。
李文軍冷冰冰的回了一句,“告訴她,我不見?!?/p>
已經(jīng)這么久了,車雪晴幾乎每隔幾天都要來造訪李文軍一次,雷打不動。而且,他的賬戶里,已經(jīng)被她存了不少錢,可李文軍一分錢都沒花過。
“文軍,這么久了,你還是不能釋懷嗎?”佟嚴冬對車雪晴也是有一些了解了,不免問道。他很清楚,李文軍一旦出去,屬于舉目無親,這時候車雪晴這個人脈資源是可以用得上的。
“佟老仙兒,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不用勸我,我就是乞討要飯,我也不需要她的幫助。我們倆,在她準備背叛我的那一刻,早就是陌路人了。”李文軍看了看佟嚴冬,一臉嚴肅認真的說道。
佟嚴冬無奈的嘆口氣,他知道,李文軍雖然改變了很多,可感情那一關(guān),他還是難以過得去。車雪晴大概會成為他心頭的一根刺,也不知多久才能拔出來了。
……
接下來的日子,時間過的非常快,轉(zhuǎn)眼,李文軍出獄的日子就到了。
帶著昔日進來穿的那一身西裝行頭,李文軍心里卻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心酸。
從那大鐵門里走出來,李文軍看著外面的風景,然后閉著眼,拼命的呼吸著外面自由的空氣。他感覺,這空氣都要比里面的呼吸著要順暢。
他甚至想趴在地上打個滾兒,因為這一切都像是做夢。到現(xiàn)在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出獄了,這是多少個日日夜夜翹首而盼的事情。
“滴滴滴……”,突然,一陣清脆的車喇叭聲,讓李文軍回到了現(xiàn)實。
他回過神一看,不遠處的路邊停泊著一輛紅色的寶馬x5。車門邊,站著一個穿著連體短裙的女人。她打扮的非常入時,和這顯得肅殺的監(jiān)獄周圍的氛圍格格不入。
已經(jīng)幾年沒見了,車雪晴除了比以往更有幾分女人味,似乎也沒什么別的變化。
李文軍只是看了她一眼,扭身快步的走了。
“文軍,你能不能別這樣,讓我?guī)阕甙??!焙芸?,車子追了上來,車雪晴探出半個頭,一臉關(guān)切的問道。
“你走吧,以后我們也別再見面了?!崩钗能姼緵]回頭,態(tài)度非常堅決。
“文軍,我知道你恨我??墒?,可是我只想幫你。你現(xiàn)在這種身份,沒人幫助,很難生存的。”
“我什么身份,一個住過監(jiān)獄的人嗎?車雪晴,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吧,別讓我拉低了你身份?!?/p>
“文軍,我不是那意思,你聽我說……”
李文軍哪里聽她去說,眼看前面來了一輛出租車,立刻攔下來,毫不猶豫鉆了進去。
看著迅速遠去的出租車,車雪晴的眼眶里溢滿了淚水。她雙手緊緊扣著方向盤,咬著紅艷艷的嘴唇。許久,才緩緩吐了一句,“文軍,我是愛你的,你不能這么對我……”
李文軍在市中心下了車,他提著東西,看著周圍巨大的變化,一切卻猶如恍若隔世。盡管這些年在監(jiān)獄里他一直努力的學習,不讓自己和外面的世界太過脫節(jié)??桑O(jiān)獄終究是個封閉的世界,很多方面到底和外面是有些脫節(jié)的。尤其在資訊方面,李文軍發(fā)現(xiàn)自己落伍太多了??磥?,得要抓緊時間學習,才能跟得上生活的節(jié)奏。
收拾停當后,李文軍迫不及待的先找了一個飯館,點了兩個菜,一份拉面。若在從前,這種小飯館他絕對不會進,寧可餓著也絕對不會吃這些東西??涩F(xiàn)在,他卻覺得這飯菜那么可口,似乎是全世界最好的美食。
李文軍正吃著東西,對面墻上一個壁掛電視里放著的一條新聞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則關(guān)于北極星科技公司的新聞,畫面出現(xiàn)劉澤星在接受記者采訪。如今,他已經(jīng)貴為北極星公司的副總經(jīng)理。面對著記者的提問,劉澤星侃侃而談,對答如流,那派頭絲毫不遜色于總經(jīng)理。
不過,從劉澤星接受記者簡短的提問中,李文軍也了解到了。北極星科技這幾年其實并不好過,先是因為屢屢因為商業(yè)信息收集方式涉嫌違法,被競爭對手的企業(yè)信息工作人員察覺,幾年來,一直都是官司纏身的狀態(tài)。
接著,也因為公司新的芯片研發(fā)一直都毫無進展,比當初李文軍被抓進監(jiān)獄的時候,非但沒進步多少。反而,公司的很多核心科技已經(jīng)被海想科技全面超越。
因而,劉澤星的領(lǐng)導能力引起了公司高層的質(zhì)疑。在劉澤星倉促的結(jié)束完采訪后,隨后是公司信息部的新任信息官接受采訪。
李文軍沒想到,接替他總監(jiān)位置的居然是張宇坤。張宇坤早就不是昔日那唯唯諾諾,對李文軍言聽計從的小職員了。他梳著油亮的發(fā)型,穿一身精致的西裝。一手抄著褲袋,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一種目空一切的自負。而在那眉宇之間,更隱隱透著一股狠勁兒。
張宇坤對那些記者刁鉆刻毒的問題,始終對答如流。他非常機敏,不僅應付自如記者的提問,甚至輕易就帶動著記者的提問,讓他們進入了死胡同。
李文軍停下了手里的筷子,目光有些僵硬。眼前的人,分明就是昔日翻版的他。那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信息官李文軍。
從張宇坤和記者的對答中,李文軍了解到了,張宇坤幾乎完全放棄了李文軍當年正當渠道的商業(yè)信息收集工作,而是把重點放在了近乎于“竊取”這種方式之上。
不過,隨著各大企業(yè),都各自商業(yè)信息工作的抓起,企業(yè)信息官這個職業(yè)的逐漸深入人心和普及化,張宇坤的成功率,始終處在一個極低的程度。
李文軍心情極其復雜,他明白張宇坤其實就是學習他呢,只是他根本沒學習到精髓,只學了個皮毛。他不明白,張宇坤為何要學他呢。畢竟,當初所有人都看到他走的路是一條死路和犯罪之路。但,沒人從中吸取教訓。
吃了飯,結(jié)了帳之后,李文軍就出去找住處了。
打從進入監(jiān)獄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變得一無所有了。房產(chǎn),銀行卡,都在車雪晴那里。
幸而,他的身上還帶了幾百塊錢,被抓進監(jiān)獄的時候,手上還戴了一塊卡地亞手表。這一塊手表還是當初過生日的時候,車雪晴專門送他的。
但如今,這對他而言都不重要了。如今他需要一些錢,足夠他進行活動,進而生存下來。
雖然監(jiān)獄里呆了幾年,帶外面的整體環(huán)境變化也不大。李文軍憑著昔日的人頭熟面,很快就將手表脫手賤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