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穿暖，對于活在底層的人來說無疑是最幸福的一件事情。眼前的這對姐妹無疑是成為了上天的寵兒。
她們非常幸運地被帶到了一個很大的房子中。在那里有下人為她們清洗身體，有廚師為她們準備最美味的食物，甚至于穿上了她們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穿的好衣服。
不過好運沒持續(xù)多久，她們卻莫名其妙地被關在籠子中奔赴刑場。
一路上的人們都用漠視的眼神看著她們，沒有絲毫的同情。癡傻的姐姐在玩弄著妹妹的發(fā)髻，而聾啞的妹妹則是嘶啞地哭號著。除了哭號，她根本就說不出一個字來。
接著，她們被人押解在了集市地看臺上。
“老大，午時到了?！惫⑷送焐系奶栒f道。
聽到耿三的話后，顏阮明揮了揮手。耿三幾步?jīng)_到了前面。
“不法匪徒黨羽趙大花和趙小花刺殺富商林大山證據(jù)確鑿。判決結(jié)果當予以槍決。即刻行刑！不得有誤！”
隨著亡命牌的掉落，趙小花已經(jīng)停止了哭泣，她雙眼冷漠地看著周圍，沒有一絲情感。就在槍栓被拉動的那一剎那，她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
四海公館。
“混蛋！太他娘的混蛋了！想不到他所謂的解決問題就是這么解決的！我平時以為我們和他最多也就是政見不和，但是沒想到顏阮明居然做出了如此令人發(fā)指的舉動！”徐克明怒道。
徐克明拿出自己的煙袋，用力的抽出了里面的煙絲，然后將煙絲使勁地往煙斗里按了按。
“不行，以后一定要小心這小子。說不上哪天他就把槍口對準咱們這些人了?！?/p>
“嗯，我知道了，教官?！?/p>
徐克明點著煙斗嘆氣道：“要不是重慶那面有人護著他，我早就收拾他了，哪里還用留到現(xiàn)在禍害人！唉，真是可惜了那兩個孩子了……”
周復笙皺著眉頭說道：“不管怎么說，我們小心一些沒有壞處。至于那兩個孩子的身后事，我會去派人妥善處理的?！?/p>
“嗯，那就拜托你了。”徐克明惆悵地說道。
“哦，對了，教官，柳卿的身體最近怎么樣？”
“身體好多了，只是。哎...……”徐克明嘆了口氣說道，“這丫頭怕是走上了和我完全不同的路??！”
“教官的意思是……她參加了？”
“唉……都是我管教無方??！”
“教官……”
徐克明伸出手打斷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她的事情我今后不想過問。不過復笙啊，我想拜托你件事情，不知道你……”
“您請說?！?/p>
“在眾多門生當中，你是我徐克明最看好的一個，也是我最信得過的一個。所以我想拜托你，萬一將來柳卿真有個什么事情，而我又抽身乏術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幫我好好照顧她?！?/p>
“我會的，請教官放心?！?/p>
……
生活在繁華的不夜城里，人們總是能找到消遣的好地方。在法租界有家華人開的小酒吧，是遠近聞名的好去處。不只是很多國人愿意來消遣時光，就連外國人也時常會去光顧。
深夜，法租界的這家酒吧已經(jīng)到了打烊的時間。人們也陸陸續(xù)續(xù)地走出了這家店。但是有個與眾不同的人在這時走進了這間酒吧。
“老板，給我來杯酒?！?/p>
“老樣子？”老板頭也不回地笑道。
“當然?！?/p>
只見老板轉(zhuǎn)過身，不緊不慢地倒了一杯威士忌，然后遞過去說道：“為什么你每次來的時間都踩得這么準，偏偏要趕到我快關門的時候來?！?/p>
“這時候來沒人，清靜??！還有，酒錢算我便宜一點?！?/p>
“哈哈！本來請你都行，但是你現(xiàn)在這么說了，這杯酒我算你貴一點。”梁秋生看著那人笑道。
那人神色淡然拿起杯子說道：“隨便?！?/p>
“你是為了那件事來的吧?！?/p>
“嗯，已經(jīng)被安葬好了?！?/p>
梁秋生聽到這里眼神暗淡了不少。
喝酒的人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說道：“進了這個行當，就要有時刻為最終目標做出犧牲的準備。我相信老鷹不會后悔……老梁，雖然我們是不能見光的，有時很孤獨。但我們都是為最終目標而戰(zhàn)斗，為這個民族而戰(zhàn)斗。你說呢？”
“歷史會記住我們嗎？”
“會的，一定會的！”他知道梁秋生的意思。當你一只腳邁進了這一行，那么你的整個人生就都屬于這里。你的戰(zhàn)斗，你的信仰，這些都是你存在過的痕跡。只是可惜，這些痕跡卻不一定能被人銘記，因為你只屬于黑夜，而黑夜，往往是無痕的。
那人轉(zhuǎn)移了話題，笑道：“好了，林大山的事情就交給行動組去做吧。至于老鷹的仇，一定會報的！”
“好，我知道了。那么組織上有什么新的命令嗎？”
“情報組靜默，夜鶯進組?！?/p>
看著那人遠去的背影，梁秋生拾起了吧臺上的紙幣。在將紙幣攤開后，他在燈光下看到了幾個細微的劃痕……有叛徒！
……
四海公館的地下室中，黃鑫田此時在熟練地操作著電臺，經(jīng)過仔細地甄別，他發(fā)現(xiàn)了一則奇怪的電文。
“大哥，有情況。有一個奇怪的電文”
“趕緊記錄下來！”
“是！”黃鑫田一把抓起了身邊的鉛筆書寫起來?！?5、18、12、6、7、11……”他奇怪地念叨著。
“大哥，這是加密的電文。沒有密碼本，根本解不開?！?/p>
“看來敵人要比我們想象的狡猾得多?！?/p>
……
與此同時，重慶市的復興社辦事處。
“計劃、如期進行、成功、潛入、小組……”
……
上海市霞飛路6號，徐家。
徐柳卿躡手躡腳地走進自己的房間。這時，桌上的臺燈突然亮了起來。
“爹？”
徐柳卿有些拘謹?shù)乜粗炜嗣?，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你這些天神神秘秘地去了哪里，你可以不告訴爹。但爹希望你記住，你是爹的女兒。所以一定要讓自己安全，任何時候都不許冒險?！毙炜嗣髡f完嘆了口氣，沒等徐柳卿說話，便走了出去。
徐柳卿一個人在床邊靜靜地坐了很久很久……
三天后的一個下午。徐柳卿獨自坐在教會后花園的那條長椅上。自從老鷹死后，她已經(jīng)很多天沒有跟組織上的人聯(lián)系過了。原本她竊聽到自己擁有了進入小組核心的資格，還以為自己會很快地進入小組。但是不成想小組的人根本就沒有來聯(lián)系過自己。
難道我的身份被發(fā)現(xiàn)了？還是我露出了什么馬腳？不！不可能?。∥易龅拿恳患虑槎际墙?jīng)過深思熟慮的，除了被抓那件事情是個意外，幾乎可以堪稱完美！可是為什么沒有人來聯(lián)系我呢？
“嘿！”
“??！是誰？”
對于徐柳卿的過激反應，林月兒不禁搖了搖頭道：“膽子怎么這么??？也不知道你是怎么通過審核的！”
當徐柳卿看清楚面前的年輕女孩時，不禁苦笑道：“嚇老師一跳，你是A班的林月兒吧？找老師有什么事嗎？”
看著徐柳卿一臉不解的樣子，林月兒不禁哼道：“徐老師，你就別演了！你明明知道我是誰！怎么？還要對暗號嗎？”
“嗯？你？看來……不用了?！毙炝湮⑿Φ乜粗衷聝?。
“呵呵。有意思，看來你也不是像老鷹說得那么刻板嘛！”當說出“老鷹”這兩個字的時候，林月兒明顯地感覺到徐柳卿的情緒有些低落。
“好了！老鷹的事情明顯就是一件意外，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了。更何況，做我們這行的，本來就是要時刻準備著犧牲自己，你說呢？”
“嗯，你說的對。只是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的，看得居然這么透徹?！?/p>
“那是，別看我年紀小，但是參加組織的時間可是你的好幾倍呢！”
“哦，對了！差點把正事忘了。徐小姐，今天我是來向你傳達一項組織上的決定的?！?/p>
“你說?！?/p>
“恭喜你，從今往后我們就要并肩作戰(zhàn)了！”
……
法租界，the love酒吧。
“長話短說，我還有一個小時就開工了?！绷呵锷闷鹨慌缘木票攘艘豢凇?/p>
徐柳卿看著梁秋生說道：“我明白，請講?！?/p>
梁秋生聽到這句話后笑道：“徐小姐，不要這么拘謹嘛。好了，我要跟你說的，我想這小丫頭已經(jīng)差不多告訴你了。至于她不知道而我知道的，現(xiàn)在傳達一下?！?/p>
“梁伯，拜托你快點說吧。你知道我現(xiàn)在是有門禁的?！?/p>
“最新命令，賣國賊林大山交給行動組去處理?！?/p>
“什么？！交給行動組！那我們做什么??？”
梁秋生沉思了片刻說道：“靜默，暫不參與行動。等風頭過去了再說?！?/p>
“啊！什么也不做！那還要我們做什么??？”
“月兒，不許胡說！老鷹剛剛犧牲，我們某些外在人員的身份也已經(jīng)暴露。小組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養(yǎng)精蓄銳，等待上級命令，所以把任務交給行動組來做是目前最好的選擇?！?/p>
“行動組？不知道梁先生口中的行動組是？”徐柳卿好奇地看著梁秋生問道。
只見梁秋生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上的杯子說道：“梁先生就不要叫了。既然要一起共事，就叫我老梁吧。至于行動組的存在并不是什么特別的秘密。但是這個小組的人員，卻是沒幾個人知道?！?/p>
林月兒聽到這里，突然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梁秋生。
“看看看！看什么看？你這黃毛丫頭什么心思我會不知道？我就直白地告訴你吧。行動組的人個個身手了得，你覺得我這把老骨頭會是行動組的人嗎？”
林月兒無辜地笑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我可沒問！”
“你，你這丫頭啊?！?/p>
一個小時后，徐柳卿兩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酒吧。
就在林月兒走在回家的路上時，一個女人突然擋在了她的面前。
“是你？你找我有事？”
徐柳卿溫和地笑道：“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吃飯？”
十分鐘后。
“還以為堂堂的徐家大小姐會請我吃什么好吃的東西呢，合著就是路邊攤的茶葉蛋?。“?，不對，還有一碗粥！”林月兒一邊剝著雞蛋殼一邊不情愿地說道。
徐柳卿微笑地放下碗說道：“其實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娘和妹妹就已經(jīng)離開這個世界了，是被日本人殺死的，就在東北?！毙炝湔f到這兒不自覺地伸出手摸了摸林月兒的頭發(fā)。
“因為戰(zhàn)亂，我們和爹走散了，身上的錢財也被過路的劫匪搶得一干二凈。為了到達我爹任職的地方，我們跋山涉水地走了好遠的路，而在那段日子里記憶中最深刻的就是，有一天娘要來了兩個茶葉蛋和一碗粥?？墒悄飬s什么也沒吃，將所有的東西都給了我們?！闭f道這兒，徐柳卿抽了抽自己有些發(fā)紅的鼻子。
林月兒這時候捧起碗大口地喝了一口說道：“說來還真巧，我老家也是東北的。那時候我爹和我娘也是被日本人害死的。那年我十歲，被我大哥從東北帶到了上海。在這里，大哥給了我很多東西，包括親情。我很感謝他，因為如果沒有他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我?！?/p>
“月兒，你怎么會在這里？”
“大哥！”林月兒站起身歡快地揮手道。
“他是你大哥！”徐柳卿吃驚地說。
“你和我大哥認識？”林月兒被勾起了熊熊的八卦心。
周復笙看著徐柳卿淡笑道：“我和徐小姐的緣分，一時半會兒可能說不清楚。徐小姐，月兒沒給你添麻煩吧？”
“你家妹妹這么可愛，怎么會給我添麻煩呢？我們挺投緣的，相處得也很愉快?！毙炝湮⑿Φ?。
“聽沒聽見柳卿姐說什么？人家說我可愛！”林月兒連忙跑到了周復笙的身邊，撒嬌道。
“那就好。月兒，該回家了，你宵禁的時間……”周復笙說著抬手看了看手表。
林月兒極不情愿地站起身：“柳卿姐，我們先走啦。”
徐柳卿輕輕一笑：“好，有機會再一起出來喝粥?！?/p>
“徐小姐，再會?！?/p>
話音剛落，林月兒已經(jīng)跑出去一小段路。
“你這丫頭，慢點走，看著路?！敝軓腕细砗鬅o奈地叮嚀道。
“慢點走？慢點……快點？快點！”徐柳卿不自覺地低喃。有什么東西似乎要從她混沌的記憶中沖出來。她猛地朝周復笙的背影望去，這個聲音竟是如此熟悉，像極了那天她昏迷前聽到的聲音。
周復笙，你到底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