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的,程昱剛說完話不久,傅遠冷峻可靠的身形就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野中。
“發(fā)生了什么事?”
傅遠看著程昱殷紅一片的胳膊,冷著臉掃視了一圈。
眼風似刃,眼尾如刀。
老宅的工作人員沒有一個敢正視他的眼神。
房間里鴉雀無聲,氣壓低的像能壓垮每一個人。
程昱并不準備把事情大張旗鼓的說出來,嬉笑著用兩根手指頭比劃了一個走的姿勢,笑著看著傅遠。
“遠哥,要不咱們倆換個地方說?”
傅遠看著他的胳膊,無聲的皺了眉。
“就在這,別亂動了?!?/p>
傅遠直接做了主,不過這時他倒是多了幾分體貼,讓周圍的人都散了去。
“唔,笙笙的家庭老師你知道吧?”
程昱見人都散去了后,張揚的眉宇間多了些沉郁。
“他對笙笙動了手腳?!?/p>
傅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毛頭小子,程昱三言兩語的提點,他已經(jīng)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我知道了?!?/p>
傅遠的語氣很平靜,平靜的詭異。
程昱抬頭看他,只見傅遠那雙漂亮的眼睛幾乎被濃郁的墨色所浸染,這般風雨欲來的壓抑,他已經(jīng)許多年沒有瞧見過了。
傅遠,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
那個叫李青的,在劫難逃啊!
想一想,還真是有些讓人開心呢!
畢竟,那樣的禽獸,只配待在地獄……
“先送你去醫(yī)院。”
傅遠一只手托在程昱的腋下,小心的避開他的傷處,把人強硬的扶了起來。
程昱所有的推辭之語,在傅遠橫過來的眼風下都偃旗息鼓,訕笑著跟著傅遠的動作往外走,差點因為緊張走出同手用腳。
傅遠的車就停在外面,沒喘息幾口的司機又接到命令,一路風馳電掣地帶著人趕往醫(yī)院。
“下次別這么沖動了?!?/p>
傅遠盯著程昱受傷的手臂,淡淡的說。
“心疼啦?”
程昱見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玩心大發(fā),身體前傾,半趴在傅遠的肩膀上,仗著自己現(xiàn)在是個傷患,大言不慚的逗弄著傅遠。
傅遠不習慣和別人靠的太近,在程昱靠過來的時候下意識的往旁邊躲了一下。
但目光觸及到程昱染紅了繃帶的傷口,又強壓下自己的本能,伸手把嬉皮笑臉的人扣住,按在肩膀處。
“安分一點?!?/p>
他的語氣難得的有一點無奈的妥協(xié),低垂著的眉眼也染上程昱從前沒有見到過的縱容和溫和。
程昱見著那三分春色,霎時安靜了下來。
乖乖巧巧的腦袋抵在傅遠堅實的肩膀上,嘴里花里胡哨的逗弄也瞬間啞言。
難得程昱如此安靜,傅遠特意多看了他一眼,瞧見他一臉乖巧的靠著自己,心下有點異樣。
索性,這異樣在司機提醒醫(yī)院已經(jīng)到了的聲音中,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
程昱無奈的坐在病床上,和周圍一圈醫(yī)生面面相覷。
“遠哥,沒必要如此大動干戈吧?”
程昱看著圍著的這一群醫(yī)生里,還有一位連睡褲都沒換下,哭笑不得的說。
“我自己就是醫(yī)生,什么情況還是清楚的,沒必要……”
傅遠正在和主治醫(yī)生交流,聞言偏過頭淡淡的看了程昱一眼。
“閉嘴?!?/p>
剛剛得知程昱的傷口有多嚴重的他,看著程昱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心里正憋著一股氣。
“哼!”
“最近長本事了,傷好了之后正好陪我練練?!?/p>
程昱笑瞇瞇的神色頓時僵在了臉上,嘴里直討?zhàn)垺?/p>
“遠哥,你快饒了我吧,我哪里是你的對手!”
“還有精力說話?”
傅遠又是一個眼神掃過來,程昱只得安安靜靜的閉上嘴,任由其他醫(yī)生的擺布。
其實他的傷口嚴重也沒有那么嚴重,只是初期沒有經(jīng)過很好的處理。
失血過多,又需要縫針,局外人聽起來嚴重,懂行的都知道沒什么大事。
但那些被傅遠大晚上從被窩里挖出來的醫(yī)生,可不敢這么說,一個個的不敢托大,紛紛要求程昱住院觀察幾天,沒事也硬生生的被弄出有事的架勢。
程昱只能老實的被按在醫(yī)院住院。
“遠哥,你回去還是多關注笙笙,他應該被嚇壞了?!?/p>
眼見著傅遠要走,程昱才想來提醒他聞笙的事。
“知道了,你管好自己?!?/p>
傅遠穿上外套,聞言瞥了程昱一眼,頓了頓,承諾道。
“下次再來看你?!?/p>
傅遠前腳剛出醫(yī)院,程昱后腳就從床上跳了下來。
站在病房的窗邊看著傅遠的車走遠,程昱懊惱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剛剛多好的機會,孤男寡男共處一室,怎么就忘記表白了呢?”
深沉的夢境里,聞笙在不停的奔跑著。
他的腳下生長著尖銳的荊棘,黑紅色的天空仿佛流淌著的血液,身后,張牙舞爪的黑色的怪獸嘶吼著,要將他撕碎。
“回來,你是我的!”
“你逃不掉的!”
聞笙跌跌撞撞的奔逃著,鮮血在荊棘上開出一簇一簇鮮紅的花。
“傅遠!”
“傅遠!”
……
他一邊逃跑著,一邊無意識地叫著心里那個讓他安心的名字。
靜謐的夜色中,一燈如豆。
傅遠高大的身影被燈光映照在窗簾上。
他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防藍光輻射的眼鏡,削弱了他眼中的凌厲,修長的指尖夾著一只漂亮的鋼筆,在文件上簡單的批注著。
“傅遠……”
傅遠第一時間捕捉到了聞笙微弱的掙扎和幾不可聞地呼喊。
他轉過頭,就看到包裹在被褥里的聞笙滿頭大汗,小小的臉上秀氣的眉緊鎖著,眼尾還不住的躺著淚。
他遲疑了一下,在聞笙一聲比一聲凄厲的呼喊中,坐到了他的床上,為難的看著似乎陷入夢魘的聞笙。
掙扎了半晌之后,他才慢慢的把人連同被子一起抱起來,輕拍著。
說來也是奇怪,剛剛還掙扎不休,又哭又鬧的聞笙不一會就平靜了下來。
安靜下來的聞笙躺在傅遠的懷著,如同一個漂亮的洋娃娃。
傅遠手指輕輕的為他拭去凝固在頰邊的淚珠,長嘆了一口氣。
如果他不因為自己心中那些別扭的情緒,在挑選家庭教師的時候不那么敷衍,聞笙和程昱應該也不會遭遇這種無妄之災吧。
想到在自己面前偽裝的,毫無破綻的李青,和那份絕無錯出的簡歷,傅遠有種被愚弄的憤怒與荒唐。
“李青……”
傅遠薄唇輕啟,緩緩念出這個名字,忽而冷淡陰郁的眉眼生動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