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明也不在意,畢竟這些人都是為了生存而參加軍隊的,有幾個能認(rèn)識字,知道禮節(jié)的?他看了看眼前的這五十名士兵,雖然他們的身上都受了傷,可是他們卻是堅貞不屈,鐵骨錚錚的漢子。他掃了一眼,看到了劉三,便對劉三說道:“劉三,你留下,看守這里,等我們沖過去打敗了燕狗,你就帶著所有人迅速渡過浮橋?!?/p>
劉三十分的不情愿,問道:“都尉,我能打仗,你留下其他人吧,讓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行!從現(xiàn)在起,你們都要聽我的號令,我的話就是軍令!你留下!”唐一明用極其嚴(yán)厲的聲音說道。
他這一聲喊,震懾了所有的人,他們一路上和唐一明有說有笑的,沒有一點(diǎn)上下之分。到了這節(jié)骨眼上了,唐一明非常擔(dān)心他們,如果還像在路上的時候一樣,萬一有人出現(xiàn)了紕漏,說什么去奇襲敵軍,估計還沒有走到地方,就被敵人給射死了。所以,他必須先立一下軍威。在其他人看來,此時的唐一明活脫脫是一個指揮著千軍萬馬的將軍一樣,威風(fēng)凜凜。
劉三無奈,回答了一聲,便退出了隊列,站在傷兵的身邊,一臉的埋怨。
其實,唐一明是覺得他年紀(jì)小,五十個人中,都是在三十歲左右的壯年,只有劉三還不到二十歲。他看到劉三,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弟弟,對劉三也就特別的關(guān)懷。
“對了,你們誰會說燕狗的話?”唐一明想到了過浮橋肯定會被燕兵問話,而燕兵又是鮮卑人,所以要先找個通鮮卑話的人,以防萬一。
“都尉,我會說!”從四十九個漢子中擠出了一個人,在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具體容貌,只聽到他說這一口和這里所有的人都不一樣的口音。
“你叫什么名字?”唐一明問道。
那個人回答道:“我叫胡燕!”
唐一明臉上一怔,似乎聽黃大說起過他,他是久居幽州的漢人,在那里生活了很久,后來從燕國所統(tǒng)治的幽州逃了出來,加入到了這支軍隊里。只是,因為他一口燕地的話,而且還通鮮卑語言,所以在軍隊里一直不怎么受歡迎,他也一直裝啞巴。不過,黃大和胡燕倒是挺要好的兄弟。
唐一明道:“嗯,你一會和我站在一起,一旦聽到對方喊話,你就回答,千萬不能暴露我們的身份,知道了嗎?”
胡燕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唐一明將四十九個士兵帶出了樹林,故意裝成跌跌撞撞的,畢竟他們身上還纏著繃帶呢。
夜,沒有月亮,有一點(diǎn)微風(fēng),天空中繁星點(diǎn)點(diǎn)。
河對岸的燕軍生起了一堆篝火,篝火上還烤著他們白天打來的野豬,喝著他們身上帶著的小酒,歡天喜地地聊著天。馬匹都栓在了定馬樁上,那些馬匹正在低著頭,吃著地上的野草。還有一些燕軍的士兵,躺在了帳篷里休息,已經(jīng)呼呼大睡了。
幾個守在浮橋邊的燕兵邊喝著小酒,邊聊著天。
突然,這幾個燕兵同時聽見了從對岸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們立即合上手中的酒囊,拿起身邊的武器。黑暗中,他們看不太清楚對岸的情況,只隱約看見幾十個裹著繃帶的傷兵,散亂地跑了過來了。
幾個士兵看見一面繡著白色扭曲的“燕”字的大旗在夜空中飄揚(yáng),他們這才松了口氣,放松了警惕,大聲地朝對面的“燕軍”嘰里咕嚕地喊了幾句話,然后就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河對面的“燕軍”正是唐一明帶領(lǐng)的那撥傷軍,那面“燕”字的大旗,是唐一明在離開戰(zhàn)場的時候,抽下來的,他也只是為了防止萬一,沒想到在這里派上了用場。
唐一明和其他士兵一樣,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
只有胡燕他聽懂了,小聲地對唐一明說道:“都尉,他們在問我們話,問我們是不是去搶女人了,還說冀州的女人比遼東的還烈,是不是沒有搶到女人反被女人給打傷了。我該怎么回答?”
唐一明和所有的士兵聽了,心里都十分的憤怒,但是為了能夠達(dá)到奇襲的效果,也只能強(qiáng)忍下來了。
唐一明皺了皺眉頭,對胡燕說道:“你告訴他們,說冀州的女人就是烈,男人更烈,我們是被冀州的男人捉奸在床,然后被打成這樣的。”
胡燕和其他士兵知道這是對燕狗的應(yīng)付的話語,對唐一明的話沒有在意。胡燕當(dāng)即把唐一明的話給翻譯了出去,那幾個燕兵聽了,一邊擺手,一邊哈哈大笑。
此時,唐一明他們已經(jīng)到了浮橋邊,趁著他們還在大笑,快速地沖過了浮橋。
燕兵見那撥“燕軍”跑的如此的快,不禁吃了一驚,當(dāng)他們沖到浮橋這邊的時候,映著火光,他們才看清楚了反穿著的乞活軍的服裝。這幾個燕兵更是大吃一驚,剛握緊手中的長槍,便被最先沖在前面的黃大、黃二、李老四給刺穿了喉嚨。那幾個燕兵連喊都沒有喊出來,便已經(jīng)一命嗚呼了。
李老四突然“哈哈哈”地笑了出來,唐一明急忙上前捂住了李老四的嘴,小聲說道:“千萬不能引起他們的懷疑!快點(diǎn)將尸體圍起來!”
乞活軍的其他士兵急忙站成了兩列,將死去的燕兵的尸體遮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
浮橋邊的幾聲晃動,引來了幾個篝火邊的燕軍士兵注意,他們看到的是幾十個“燕兵”守衛(wèi)在浮橋邊,一臉喜悅地朝他們招了招手。于是,那些篝火邊的燕軍士兵又開始大吃大喝起來,說著嘰里咕嚕的讓人聽不懂的話語。
唐一明站在眾人中間,看到剛剛還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燕兵,瞬間便成了死尸,他雖然不忍,可也被迫無奈,這個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就是戰(zhàn)爭的殘酷,容不得半點(diǎn)寬容。唐一明定了定神,小聲地對士兵們說道:“留下兩個人,守在這里,其他人跟我一起,到軍營里,不過,一定要冷靜,千萬不能被人看出來有半點(diǎn)不對勁!”
其他人都點(diǎn)了點(diǎn)頭,于是留下了兩個人,將燕兵尸體上的盔甲和有用的東西給拿了下來,接著把尸體推入了河中。唐一明和另外四十七個士兵一起,邁著穩(wěn)健的步子,朝燕軍軍營里走了過去。
篝火邊的燕軍士兵沒有半點(diǎn)警惕,只管吃喝,也沒有人去關(guān)注這幾十個“燕兵”。
唐一明順利地進(jìn)了搭著帳篷的營地,看到有不少人還在帳篷里睡覺,便小聲對周圍的人說道:“一會兒胡燕領(lǐng)著兩個人放火,其他人沖到篝火邊,將那些燕狗統(tǒng)統(tǒng)殺掉?!?/p>
唐一明的話音剛落,從他前面的一個帳篷里走出了一個身穿重鎧的人,看樣子,應(yīng)該是個燕軍的小官。
那個燕軍小官眼睛突然睜得很大,一眼看見了李老四身上的鮮血,以及他們身上反穿的軍裝。那個燕軍小官剛張開口,準(zhǔn)備呼喊,唐一明便已經(jīng)沖到了跟前,舉起手中的長戟便刺進(jìn)了那個燕軍小官的喉嚨。
那個燕軍小官的臉上滿是猙獰,雙手緊緊地抓著唐一明的肩膀,眼睛里充滿了對唐一明的怨恨,那種表情,讓唐一明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就在現(xiàn)在!開始行動!”唐一明回過頭大聲喊道,同時,他將手中的長戟從那個燕軍小官的喉嚨里拔了出來。
唐一明第一次殺人,看到那個燕軍小官倒在地下后,身體還抽搐了幾下,然后雙手捂著自己的脖子,非常的痛苦。唐一明“啊”的一聲大叫,怕那個燕軍小官會弄出動靜來,便用長戟狠狠地刺在了那個燕軍小官的身體上。
“死!死!還不死!死去吧!”唐一明心里默默地念著,手中的長戟戳向那個燕軍小官。
黃大和其余士兵都沖向了篝火邊,篝火邊的士兵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便被殺死了大半。其余的燕兵嚇了一跳,怎么也想不到會有人闖了進(jìn)來,他們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從地上摸到了兵器,準(zhǔn)備迎戰(zhàn),卻被這一撥乞活軍給嚇壞了,心中怯意濃濃。
乞活軍此時盡顯勇猛,無不以一當(dāng)十。一陣混戰(zhàn)過后,燕軍便被這伙如狼似虎的傷軍殺死了。
慘叫聲吵醒了正在帳篷里睡覺的燕兵,他們剛睜開眼睛,便看見了自己身在火海之中,急忙向外跑去,卻被堵在門口的乞活軍士兵給殺死。
最后剩下幾個燕兵,沒敢交戰(zhàn),急忙騎著馬便跑了。
唐一明還在用手中的長戟刺著地上的那個燕軍小官。
黃大急忙走了過來,看到唐一明發(fā)瘋一樣的動作,和他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差不多,便高聲地叫道:“都尉!他已經(jīng)死了!他已經(jīng)死了!都尉!他已經(jīng)死了!”
可是,這叫聲卻沒有一點(diǎn)用,唐一明還在重復(fù)著一個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