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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詩經(jīng)·靜女》——彤管傳情,愛在踟躕
作者:北雪   |  字?jǐn)?shù):3147  |  更新時間:2017-08-02 14:37:44  |  分類:

文學(xué)名著

詩經(jīng)·邶風(fēng)·靜女

靜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躑躅。

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說懌女(汝)美。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汝)之為美,美人之貽。

文雅的姑娘真是可愛,約我到城頭見面,自己卻躲藏起來,害得“我”抓耳搔腮,左右徘徊。文雅的姑娘真是好看,給我送了一支彤管,彤管閃爍發(fā)亮,讓人越看越喜歡。她從牧場歸來送我一根荑草,這根荑草真是出奇的美,其實并不是荑草真的很美,只是因為這是美人贈送之物,里面滿含了深深的愛意。為何偏偏要選在人煙稀少的城頭見面呢?為何急急出現(xiàn)了,她卻又悄悄躲藏起來讓人茫然四顧、郁悶不堪?莫不是初戀的嬌羞,又會是何種緣由!

暮靄沉沉,黯淡的光線掩蓋了臉上飛升的紅霞;情深意切,一根普通的荑草都帶著愛情的訊號在心頭婆娑搖曳……在城頭的拐彎處,他接過她手中的彤管,依然感覺到她手中溫?zé)岬臍庀?。帶著她手心氣息的彤管哦,在陽光中閃耀著灼人的光輝,仿佛一顆熾熱的心!

古時常有信物傳情一說,“我既媚君姿,君亦悅我顏。何以致拳拳?綰臂雙金環(huán)。何以道殷勤?約指一雙銀?!保ǚ睔J《定情詩》)在詩經(jīng)中,靜女所贈之彤管、荑草,恰恰是她向自己心愛的人表達(dá)自己愛戀之情的信物,信物雖微小,卻含情如水。

道是這一小小的信物,讓多少情竇初開的男女紓解了心頭的千萬般思念,道是這小小的信物,又留下了多少風(fēng)花雪月中里難以抹掉的傷心痕跡!夜涼風(fēng)起之時,想起韋皋與玉簫的初戀,想起那枚指環(huán)信物,那筆凝血凝淚的情債,讓人禁不住淚濕藍(lán)衫——情愛里的諾言,恍若春風(fēng)夢一場,過多的繾綣流連,等來的只會是一顆傷痕累累的心。

為愛而死,演繹一曲守節(jié)離殤

玉簫,一名為愛情忠貞不悔的女子,她的一曲守節(jié)離殤,成就了那個時代的一出烈女傳奇。傳奇終歸是傳奇罷!縱使人世間多情善感的人們?yōu)榱肆奈啃闹械牟蝗蹋瑸槠淅m(xù)寫了一則死后輪回相見、相惜、相戀,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動人結(jié)尾,依然無法掩蓋現(xiàn)實中玉簫相思至死的悲慘命運(yùn)。一個單薄的生命,手中戴著情郎送的玉指環(huán),在愛情的麥田中一年又一年地守望情郎的身影,那種夢想幻滅的絕望,唯有她自己能夠言清道明罷!

十歲那年她不過是江夏姜郡守家里的一名丫鬟,侍奉著郡守的兒子荊寶。那時韋皋寄住在姜家塾館里,只因荊寶與韋皋的友誼深交,她便奉了荊寶的命,前去伺候韋皋,于是一幕才子佳人的戲目就上演了。第一眼看到韋皋時,她就被韋皋那儀表堂堂、文雅俊秀的書生模樣的所吸引,伺候起來自不必說,勤快賣力又細(xì)心周全。兩年后,韋皋轉(zhuǎn)居頭陀寺,她依然常被荊寶派遣去侍奉如父兄般的韋皋,也正是在這一來二往的侍奉中,少女懷春的玉簫與少年長成的韋皋擦出了愛情的火花。

這股初戀的火焰就在時間的罅隙中明明弱弱地散發(fā)著微光,卻讓兩個年輕人都感受到了愛情的溫暖。也許在她被荊寶派遣去伺候如兄長般的韋皋時,她便已經(jīng)無法漠視這名男子的存在,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可以讓她忘卻侍奉的勞頓、侍女的卑賤、侍從的禁錮,她只想這般一心一意地伺候自己的心上人,如若自己的勤快和能干能換來他的好感,那自是不必言說的喜悅!在韋皋一日復(fù)一日看著她對自己無微不至的付出時,也許他心中早已有了覺悟,無奈的是韋皋與她彼此心相許,卻又耽于心中那份不夠果敢、執(zhí)著的膽怯,直到韋皋家的叔父一紙家書要求其“回家省親”,才拉開這一段苦情的帷幕。

當(dāng)韋皋拿著盤纏,登上回家的小船時,她不是沒有來送別。起初擔(dān)心荊寶和她的出現(xiàn)會耽誤韋皋的啟程,但是拗不過心中的離愁別緒,在船要起航時,收到離別書信的荊寶還是帶著她匆匆忙忙地趕到了河岸。善解人意的荊寶開口提議,不妨帶上玉簫讓她一路服侍!韋皋聽了,卻堅決推辭了這番好意。理由顯得那么的淺薄、推諉,只道是,若是帶了她去,怕造成她與荊寶的數(shù)載分離!站在離別的渡口,韋皋取下手中的玉指環(huán)并寫了一首詩歌一并遞給她,聲情并茂地說道:“少則五載,多則七年,娶玉簫。”就是這么一個諾言,就是這么一枚小小的信物,一首柔情百轉(zhuǎn)的小詩,就足以讓她在初戀的甜蜜中迷失了自我。

她手里緊緊地攥著這枚玉指環(huán),心甘情愿地在歲月的河流中等待,愿風(fēng)雨侵蝕自己的容顏,愿霜雪冰封自己的內(nèi)心,她情愿如此這般默默地等待,等待韋皋“少則五載,多則七年”的承諾兌現(xiàn)。然而,五年過去了,她依然盼不到他的身影,無奈之下,她只有跑到鸚鵡洲去默默祈禱,“韋郎啊韋郎!不知你何日能歸來娶我玉簫?”回應(yīng)她的只有潺潺流水和簌簌紛飛的落葉。鸚鵡洲畔不知道曾經(jīng)留下過她多少哀傷、孤獨(dú)的足跡!

相思的情淚一直默默流了兩年,在第七年春天,她感覺終究是等不到韋郎的到來,發(fā)出了一聲來自心底最深的嘆息后,最終在絕望中絕食而死!她死時,不過二十幾歲的芳華年紀(jì)罷,真是可悲!可嘆!可憫!

荊寶一家在玉簫死后,為她戴上那枚玉指環(huán),將其殯葬了,算是對她一生忠貞守著一份初戀的告慰。濃情暗含的玉指環(huán)呵,最終環(huán)死了玉簫的命!為了一枚指環(huán)的承諾,玉簫寧愿守著思念孤寂七年,最終化身一縷青煙,在世間孤寂游離,那黯然消逝的如花美眷,留給我們的只能是深深地嘆惋和無以寄托的懷想。

據(jù)說,玉簫死了多年以后,韋皋被朝廷派往管理西蜀,在一次為冤案、錯案平反的案件重審中,他遇到了因家人犯錯受殃及的荊寶,在悲喜交加的相逢中,他才在荊寶的口中得知了玉簫的死訊。哀嘆與懺悔之余,韋皋寫下了詩作《憶玉簫》:

黃雀銜來已數(shù)春,別時留解贈佳人。長江不見魚書至,為遣相思夢入秦。

好一個“長江不見魚書至”!若是愛得刻骨銘心,怎會等的香魂消散、歲月冷淡了,方才在別人的提示中想起這段戀曲?姑且不談?wù)撚窈嵥篮筠D(zhuǎn)生為舞女,復(fù)與韋皋團(tuán)圓的虛設(shè)而來的美好結(jié)局,看著韋皋一步步平步青云,卻把“五載、七載”的約定輕易忘記,足以證明自古以來“貴人易忘事”的事由并不是杜撰出來的婉言說辭罷!

可憐玉簫當(dāng)真了男子的一句誓言和一枚玉指環(huán),至死念念不忘那個在她心中重如泰山的約定,而在他心中,這樣的誓言不過是鴻雁身上剝落的一根輕羽,無足輕重。當(dāng)他得知自己的一句誓言,讓她在等待的絕望中死去,他心中滿含的是無限的悔恨吧?這份心靈覺醒的悔恨之情一定遠(yuǎn)遠(yuǎn)大過了當(dāng)年對她的愛戀之情,她再回首又情何以堪?

“君心不知我心煎,漫漫等待何以償?”一個女子的青蔥歲月是隨便一句話,一個假設(shè)性的結(jié)局就可以補(bǔ)償?shù)昧说膯幔康乐坏肋@魅惑人的初戀,怨只怨她的癡情無念!如果她能夠?qū)⑦@份初戀情愁看作人生感情路上一個必經(jīng)的路段,她還會這樣“愚鈍”“冥頑”地自賤生命嗎?美好而不能做到的誓言不異于欺人的謊言,而謊言與誓言的區(qū)別,恰恰就在于,一個是聽的人當(dāng)真了,一個是說的人當(dāng)真了。玉簫的離世,告訴我們的不過是這樣一個道理:

誓言有時候并不是愛情的結(jié)晶,它只是那個時辰,那個地點(diǎn),恰巧吹過耳畔的一縷暖風(fēng)而已!他和她是在大學(xué)里的一個跳舞俱樂部上認(rèn)識的,遇見的第一眼便彼此喜歡上了對方。在一來二去的交談中,兩個人便熟絡(luò)起來了,在接下來的時光里,打著切磋舞藝的幌子,兩個人開始了甜蜜青澀的初戀??目慕O絆的戀情一直持續(xù)到了畢業(yè)前夕,他被保送到日本進(jìn)修所學(xué)的專業(yè),她卻留在了國內(nèi),離別前,他對她說:“你放心,我在日本一定不會變心的,早日學(xué)成回來我便娶你!我發(fā)誓……”她聽到這兒,急忙用手捂住他的嘴,說道:“不用發(fā)誓!如果你愛我,就等三年后的行動吧!我等你三年!”說完,她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目送他消失在了機(jī)場的檢票口。

有時候,誓言只會是情感路上的一塊絆腳石,它就像一根菟絲草,不斷地汲取你的情感之水,讓你惦念不忘,以至于在真相出現(xiàn)的時候給予你加倍的痛苦。在愛情的世界里,當(dāng)我們很難說清對與錯時,就應(yīng)該讓自己首先清醒地意識到,愛就是愛,不愛那是愛已成了往昔。想讓一份愛情永葆最初的真摯情感,就必須讓愛情去經(jīng)受住歲月的打磨和錘煉、考驗和洗禮。如果經(jīng)不住時光的洗滌,說出的誓言,也不過是風(fēng)一場,風(fēng)停,云散,天空飄過的,也已不再是屬于你的那片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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